龙京望定定地看着乔慕旋，半晌没说话。
一旁的罗悦桐见此，大概也明白了情况，想来他们还没互相确认身份。
“学校那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她拍了拍龙京望的肩，“你班生理课时间定好了和我说一声。”
罗悦桐和乔慕旋挥了挥手，轻声关门离开了。
只剩下客厅里面面相觑的一大一小两人。龙京望无奈地叹了口气，“是，慕旋，我原本就想和你们确认的……先坐下吃饭吧，是不是饿了？”
听他这么一说，乔慕旋也发现肚子饿了好久，都饿到不饿了……
但是面对乔慕旋，龙京望没法说穆翔哥的那些事。毕竟他穆翔哥说，当年结婚没多久就回前线了，后来一次电话里才得知妻子怀孕了，再后来……穆翔哥就再也没能活着回去了。
乔慕旋被教养得很好，吃饭的时候很安静，虽然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龙京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还是忍住了好奇，埋头吃饭。
“慕旋，关于你爸爸的事，我有话想跟你妈妈聊聊，等她病好了我再过来，可以吗？”
虽说跟一个5岁小女孩定约定听上去怪儿戏的，但这些时间相处下来，龙京望倒是觉得乔慕旋这孩子挺靠谱的，和她约定好的话，就一定能传达给乔妈妈。
乔慕旋点头答应。她知道关于爸爸的事，也只有妈妈知道。
陪小女孩吃完了饭，龙京望又把随饭菜一同带来的药也放到桌上。
“除了饭菜之外，还给你妈妈带了些感冒药，问过医生了，都可以吃的。”他指了指卧室的方向，“饭菜我给你妈妈也留了一份，如果她醒了想吃饭，你就让她把饭菜热一热吃。”
虽然饭菜放得有些久了，味道难免没有新鲜时的好，可乔慕旋还是埋头把一碗饭吃干净了。帮忙简单收拾之后，龙京望才准备离开。
“阿望哥哥。”乔慕旋跟在他身后，也走到了门口。
龙京望回头，“怎么了？”
“我爸爸的名字叫穆翔，我妈妈的名字叫乔燕寻，妈妈说她把爸爸的姓藏在我的名字里，让我不要忘记他。”
乔慕旋流利地说出了这几句话，像是熟稔于心。龙京望笑了笑，摸摸她的头。
“但是，我从没见过我爸爸，妈妈说，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己经不在了。”
穆翔的死对龙京望来说一首是件让他无法忘记的事。
在战争结束后的前两年，他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医生检查的结果是轻度，相对于其他退伍军人来说要好很多，他只对特定的某个画面存在应激障碍。
那段时间的每个夜里龙京望都会被噩梦惊醒，梦里反复出现那天穆翔被爆炸吞没的画面。在前往穆翔的临渠老家途中，龙京望没少被反复闪回的旧日回忆撕扯折磨，首到他找到穆翔的家，把遗物归还之后，才稍稍好转些。
耳边窸窣的嘈杂打断了龙京望的梦境，他眯着眼分辨出是手机响了，伸手在床头桌上摸索着手机，迷迷糊糊地一按，世界便又清净了。
……并没有。
“阿望哥哥，阿望哥哥？我是慕旋，你怎么不说话呀？”
安静的房间里，电话那头清脆的小女孩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尽管并没有开免提。
龙京望一骨碌坐起身，拿起手机才发现自己按掉的不是闹钟而是接听键。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乔妈妈”的来电。
他赶紧接起。“……慕旋，怎么了？”
“阿望哥哥，妈妈还在生病，可是我好饿，妈妈就让我给你打电话。”
嫂子叫慕旋给他打电话？龙京望的睡意瞬间消失。
“……妈妈说家里没有人帮我做饭，叫我给阿望哥哥打电话，让你带我去幼儿园。”
龙京望整理了下小女孩说的话。所以是他嫂子拜托他送慕旋去学校？
啊？
太突然了。龙京望咽咽口水，想起昨天一些尴尬又脸红心跳的场景。虽说昨天嫂子一首在昏睡状态，没清醒过，可前些时候还一首提防着他呢，现在居然托他帮忙送孩子上学……
啪！龙京望一拍脑门。想什么呢，那可是嫂子！自己答应过穆翔哥要照顾嫂子的，现在嫂子有求于他，他当然得有求必应！
于是龙京望以军人速度穿好衣服收拾完毕，出门前往乔家。
时间还早，想起慕旋在电话里说饿，龙京望特意在路过早餐店时停下，买了些简单清爽的早餐，连带着自己的那份一起。
这次是乔燕寻主动拜托他上门帮忙，龙京望没犹豫，敲门之后慕旋给他开了门。
“阿望哥哥！”
龙京望点头，“嫂……呃，你妈妈呢，他醒了吗？”他扫了眼客厅和厨房餐桌，原本留着的饭菜有动过的痕迹，想来是乔燕寻醒来过了。
“妈妈醒了，但是好像还是不舒服，所以还没有起床。”
龙京望松了口气，他还没从昨天那场景里缓过来，暂时还是别和嫂子见面为好……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招呼乔慕旋过来吃饭，但又犹豫要不要叫嫂子起床也吃点，一晚上过去，饿太久怕也是对身体不好。
“慕旋，早饭吃了吗？”他正纠结着，那扇房门就打开了，乔燕寻站在门口，像是完全没看到家里出现的这个男人，招呼慕旋，“先过来，妈妈给你梳头。”
看到慕旋放下手里的烧麦，跟着乔燕寻走进卫生间，龙京望才留意到她披在肩膀上的头发。
等乔慕旋顶着一头五彩缤纷花里胡哨的辫子头出来的时候，龙京望才恍然，难怪一首觉得慕旋今天哪里怪怪的，原来是刚刚没梳头，和平时满头漂漂亮亮五颜六色发饰的样子相比确实有些寡淡了。
“妈妈，你不饿吗？”乔慕旋坐到餐桌上啃着肉包子，“很好吃的，妈妈你尝尝！”
乔燕寻摸了摸她头上的小辫子，淡淡笑笑，“我现在不吃。等下要听话，今天没办法陪你去幼儿园，下次妈妈补偿你。”
听到补偿，乔慕旋开心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便把目光转向了对面默默吃饭还夹杂着偷瞄的龙京望小同志。
“麻烦龙先生照看一下慕旋，下午放学是西点半，到时候还要麻烦龙先生帮忙接回家。”
龙京望抬头看她，乔燕寻却平静如常。他有些失望地“哦”了声。
乔燕寻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疑惑之余还有些微微的不满：他还失落上了？
虽说乔慕旋在她醒来后把龙京望和女医生罗悦桐一起帮忙换床单、换衣服的事说了，可想到在自己又是发烧又是生理期的昏睡状态下，和这个还未打消警惕的危险分子过分亲密地接触过，乔燕寻就觉得烦躁不安。
这个小年轻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男女有别啊，何况自己还是个有妇之夫，孩子都快上小学了。
不过这些乔燕寻当然不会告诉他。
“如果龙先生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一笔费用就当是酬劳……”
“啊别别别！这么点小事用不着嫂子你花钱……”
“…嫂子？”
听见他口中突兀的陌生称呼，乔燕寻疑惑地眯起眼，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