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是首都陵园，龙京望抱着乔慕旋下车时，发现其他人己经到了。
乔慕旋抱着他的脖子，好奇地看着另外几个和龙京望差不多模样的叔叔哥哥。
其中有一个稍微年长的看见了龙京望，冲他打了招呼，扬着下巴指了指他怀里的小孩。
“阿望，你女儿？”
一下子那些叔叔哥哥们全都望过来，乔慕旋有点害怕地往龙京望怀里缩了缩，龙京望拍拍她的后背作安抚，摇摇头，说，这是穆翔哥的女儿。
几个兄弟愣住了，沉默着盯了乔慕旋多看了几眼，叹叹气，拍拍他的肩。
乔慕旋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她听见阿望小叔说到了爸爸的名字。
对呀，张老师说，清明节这一天，要给去世的亲人扫墓。
小女孩抬头看着龙京望，心里在想，难道阿望小叔是来给爸爸扫墓的吗？
但乔慕旋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给爸爸扫墓，阿望小叔就一首板着脸，还不跟她说话了。
不过，龙京望这样沉重严肃的脸色，小女孩也能感觉到，他好像很难过，于是，也就不打算生他的气了。
事实上穆翔并不葬在首都，当时他孤身前往敌营，就没想过要活着回来，最后和敌人一起葬身火海，几乎是尸骨无存。
战争结束后，几个兄弟只能凭着几片破碎的衣服碎片和有象征性的遗物，又挖了一抔黄土，烧成灰，送到穆翔的临渠老家，他的妻子乔燕寻的手里。
首都陵园不过是让幸存下来的兄弟们能有个怀念和祭奠牺牲战友的地方罢了。
所有人包括乔慕旋小朋友都站在烈士墓碑前，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安静的氛围让乔慕旋感觉紧张，伸手去拉阿望小叔的衣服，却听见龙京望突然开口说话了。
而且，是在和乔慕旋说话：
“慕旋，你的爸爸叫穆翔，他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他永远在天上，也在你的名字里，他会一首陪你，一首在你的生命里。”
往日的龙京望也不曾露出过这样认真严肃的神情，这样诚挚走心的话也更是没怎么说过。几个昔日战友闻言，也不禁鼻间一酸。
而这样的阿望小叔也是乔慕旋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不笑了，看上去很凶，像妈妈生气时候的样子——虽然妈妈很少生气。
可安静得让人害怕的环境，和周围叔叔哥哥们肃穆的神情态度让她没来由的害怕，乔慕旋还是扯了扯他的衣服，龙京望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蹲下身来。
“怎么了？”
慕旋不喜欢在这样沉重的氛围里，小声说：“阿望小叔，我……我想回家了。”
龙京望有些不满，但想到她毕竟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从小到大也一首没有爸爸的陪伴，难免无法对这个名为穆翔的爸爸有怀念的心情。
“再等一下，我还有点事要做，很快，做完就回家。”
乔慕旋点点头，但还是有些害怕，紧张地咽口水，“那，阿望小叔，你可以……你可以抱着我吗？”
这倒是没什么，龙京望顺手就把小女孩抱进臂弯，也好让她更清楚地看见他们在做的事。
“……阿望小叔，妈妈今天跟我说，出去玩的时候阿望小叔会一首陪着我的，她会在家里等我们回来。”乔慕旋缩在他的颈窝，奶声奶气地说，“我的身边有妈妈和阿望小叔陪着呢，哦，还有安宇，妍妍，还有张老师……”
乔慕旋自言自语般低声絮语，也不知道念叨了些什么，她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阿望小叔，一首陪着我的人就是妈妈和你呀！”
她对素未谋面的生父毫不在意，她只知道现在的身边有妈妈和他。
龙京望怔怔地看着酷似嫂子的孩童脸蛋，一瞬间恍惚的像看到了乔燕寻满眼星光，完全信任地望着他的模样。
他快速移开了视线，却在慌乱中又恰恰瞥见了烈士墓碑上那一堆名字中的“穆翔”二字。
他抱紧了怀里的乔慕旋，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拼命把脑海中那张泛着温软笑意的脸驱逐出去，取而代之覆上两个字：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