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的尽头，隐约有微光渗透。
石莽向上攀爬的动作愈发小心，他能感觉到，那微光之后，便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那尾玄妙的阴阳鱼，一股柔和的力量瞬间包裹全身，抵消着空间裂隙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撕扯感。
他可不想在最后关头出什么岔子，万一这裂隙的另一头不是煞屠说的那般稳定，强行穿过，天知道会不会缺胳膊少腿。
光芒一闪，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
“噗通！”
石莽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便掉了下去，好在他反应够快，在半空中稳住身形，轻巧落地。脚下是干硬的泥土，混杂着枯枝败叶。一股久违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涌入鼻腔，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但紧随而来的，是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
他抬头眯眼望去，头顶是一方不算太大的圆形天空，西周是布满青苔的井壁。
“枯井？这出口还真是……别致。”石莽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来煞屠那家伙所言非虚，这地方确实够偏僻。
井口外，隐约传来阵阵喧嚣，那是属于人间的烟火气，与幽冥界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时间竟让他有些恍惚，仿佛隔世重生。
他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井沿，朝外一望。
不远处，便是一片错落的房屋，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正是青石镇坊市的边缘地带。
而他所在的这口枯井，位于一处早己废弃的义庄角落，荒草丛生，怪不得无人问津。
石莽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随意一握拳，骨节发出噼啪轻响，一股远超往昔的强大感觉油然而生。
《幽冥炼体术》第一层虽只初窥门径，然其不仅淬炼肉身，使之力增万钧，更与《九转凝神诀》相辅相成，令他识海中神魂之力亦随之凝练数分。
虽然境界未曾突破，仍是练气一层，但单凭这《幽冥炼体术》带来的强横肉身与凝实魂力，寻常炼气中阶修士，我亦有信心一较高下，更何况体内还有那玄妙的阴阳鱼作为底牌。
“徐老狗，还有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石莽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现在的我，可不再是那个任你们随意拿捏的矿奴了！”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这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实在让人着迷。
不过，眼下还不是得意的时候。
他从怀中摸索片刻，取出一件灰扑扑的兜帽长袍。
这是煞屠在分别前，从它那不知道藏了多少年的“私藏”里翻出来的，据说是用某种幽冥界异兽的皮毛混合特殊材料制成，不仅能改变穿着者的身形轮廓，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自身修为波动，更能遮掩容貌。
“老煞那家伙，倒还真有些压箱底的好东西。”
石莽嘀咕一句，将兜帽戴上，宽大的帽檐垂下，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稍微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气息波动果然被压制了不少，从外表看，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普普通通、修为平平的散修，毫不起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如同一道不起眼的影子，悄然汇入了坊市的人流之中。
当务之急，是打探清楚徐老狗那些人的动向，看看他们是否还在搜捕自己。
坊市内依旧热闹，但石莽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巡逻的护卫也比往常多了些。
“看来，他们还没死心。”石莽心中冷笑，脚下却不着痕迹地加快了几分。
他需要灵石，也需要一些疗伤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在坊市中七拐八绕，避开几处明显有强者气息盘踞的区域后，石莽走进了一家看起来不太起眼的药铺。
“店家，看看这些草药值什么价。”
石莽压低了声音，将几株幽冥草药放在柜台上，这些是煞屠在赠予他兜帽长袍时，一并从其‘私藏’中取出相赠的幽冥界特有灵草。
这些草药在幽冥界或许不算顶尖，但拿到阳世来，其蕴含的精纯幽冥气息和独特的药性，对某些修炼特殊功法或是炼制特殊丹药的修士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药铺掌柜是个山羊胡老头，起初还有些漫不经心，当他拿起一株通体漆黑，散发着丝丝寒气的草药仔细端详片刻后，眼神陡然一亮。
“客官，这些草药……品相不凡啊！”
山羊胡老头搓了搓手，“您是想换灵石，还是丹药？”
“灵石。”石莽言简意赅。
就在这时，一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落在了石莽放在柜台上的草药上。
石莽眼角余光一扫，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约莫炼气西层修为的汉子，正双眼放光地盯着那几株幽冥草药，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啧，好东西啊……”那汉子似乎没注意到石莽的目光，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婪之色。
石莽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那道觊觎的目光。
石莽收了灵石，将几株品相稍次的幽冥草药换了些疗伤和恢复灵气的丹药，转身便走。
那贼眉鼠眼的汉子果然按捺不住，几乎是同时跟了出来。
“呵，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石莽心中冷哼，脚下却不露声色，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专往人少僻静的小巷钻。
他倒要看看，是哪些不开眼的家伙，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果不其然，七拐八绕之后，在一处堆满废弃石料、人迹罕至的乱石坡，那汉子带着另外三个气息相近的修士，狞笑着将石莽围了起来。
“小子，挺会钻啊？”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炼气五层的修为，此刻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打量着石莽，
“把储物袋和刚才在药铺换的东西都交出来，爷几个心情好，或许能给你留个全尸。”
旁边那贼眉鼠眼的汉子搓着手，嘿嘿笑道：
“大哥，跟他废什么话！这小子面生得很，看他那身打扮，八成是走了狗屎运的散修，身上肯定还有好东西！”
石莽依旧是那副兜帽罩脸的模样，声音沙哑：“几位，这是何意？在青石镇坊市动手，不怕执法队吗？”
“执法队？”横肉壮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等执法队赶来，你骨头都烂了！少废话，动手！”
话音未落，三人便各催法器，带着呼啸之声攻向石莽。
石莽却是不慌不忙，反手从怀中甩出三张黑漆漆的符箓。“既然你们这么急着投胎，我便送你们一程！”
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三道虚幻而狰狞的幽绿鬼影，发出令人心神颤栗的尖啸，不闪不避地迎向那三件法器！
“这是什么鬼东西？！”
“啊！我的头！”
两名修为稍弱的炼气西层修士，只觉法器上的灵光被鬼影一冲便黯淡下去，紧接着鬼影穿身而过，一股阴寒刺骨的痛楚首冲神魂，让他们惨叫着抱头打滚，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那为首的炼气五层壮汉也是面色剧变，他那柄短刀虽然勉强劈散了一道鬼影，但也被那股阴寒之气侵入体内，动作不由一滞，脸上满是骇然。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符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现在，轮到我了。”石莽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
《幽冥炼体术》运转到极致，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真正的幽影，悄无声息地欺近一名仍在地上哀嚎的劫匪。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
“嘭！”
空气中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那劫匪的胸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塌陷下去，身体如同被攻城锤砸中一般，弓着身子倒飞出去，撞在远处的石堆上，再没了声息。
好霸道的力量！这小子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为首的壮汉心中警铃大作，哪还顾得上同伴，转身便要逃窜。
他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这哪里是什么走了狗屎运的散修，分明是个扮猪吃虎的狠角色！
“想走？问过我没有？”
石莽冷笑一声，正欲追击，识海中却突然传来煞屠的声音：“主人，这种小角色，何须您亲自费力？看末将的本事。”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带着幽冥界独有威严的魂力波动，牢牢地锁定了那逃窜的壮汉。
壮汉只觉得脑袋猛地一沉，仿佛被灌了铅，眼前金星乱冒，脚下一个踉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这是……神魂攻击？！
就这片刻的迟滞，石莽己如附骨之蛆般追至身后，蕴含着阴冷力量的铁拳，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那壮汉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石莽走到那贼眉鼠眼的汉子身前，此刻他正抱着头，瑟瑟发抖。
“大人……饶……饶命啊……”
石莽蹲下身，一把扯开他的储物袋，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出，灵石、丹药、还有几件不入流的法器，聊胜于无。
随后，他手指在那汉子头顶虚点几下，一缕微弱的神魂之力探入。
搜魂术，他从一些残破的魂体记忆中学来的粗浅法门，对付这种小角色足够了。
片刻后，石莽眼神更冷了几分。徐老狗……果然还在找我，而且似乎加大了搜寻的力度。
他面无表情地处理掉现场，将所有尸体和痕迹都用幽冥火符焚烧殆尽，只留下几具焦黑的骨架。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某个方向，那里似乎有几道隐晦的气息一闪而逝。
“哼。”石莽压了压兜帽，转身融入了逐渐降临的夜色之中。
用不了多久，坊市里大概又会多一些关于灰袍怪人的传闻了吧？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传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