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陛下请太上皇移驾显德殿！
尖锐的嗓音刺破死寂。
李世民望着铜镜中自己斑白的鬓角，忽然想起贞观初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天可汗。
如今他亲手缔造的盛世，竟要毁在自己儿子手中！
李渊于635年（贞观九年） 去世，享年70岁。
他是唐朝开国皇帝，退位后被尊为太上皇，晚年主要居住在太极宫和大安宫，去世后葬于献陵，庙号“高祖”。
如今自己也要能沦落为父亲的形状了吗？
他不知道的是，李承乾还整了出大活，等着他。
李世民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愿意放下天子威仪，拿起手中剑，拔出刀鞘丢在地上。
且让朕会会这个逆子！
“陛下何故谋反？”
李世民没想到，李承乾正端坐在皇位上等着他——
神态像是封他为恒山王的李渊。
只不过，那时候的李世民，是逆子，现在他是逆子他爹，而己。
“儿臣镇守玄武门，听闻有反贼弑君，特来勤王。”
李承乾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无辜，如果忽视他手边，一颗滚落尘埃的血淋淋的头颅，冠冕歪斜，正是魏王李泰。
天幕上，明光宗朱常洛（1620年在位）一闪而过
【朱翊钧长子，年号“泰昌”，在位仅29天，因“红丸案”暴毙，是明朝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剑锋应声而颤。
李泰的眼睛还未阖上，嘴角凝固着惊愕的弧度，发间沾着未干的脑浆。
“他勾结侯君集余党，”李承乾蹲下身，指尖挑起弟弟的一缕头发，“说要效仿陛下当年，从玄武门杀进太极殿。”
好一个颠倒黑白的逆子！
“陛下何故谋反？”
谋反，朕谋谁的反？
你李承乾的吗？
如今太子新立，你李承乾只是恒山王！
李世民踉跄半步，剑尖首指李承乾咽喉，却在触及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丹凤眼时，手臂突然颤抖。
“太上皇此言差矣，”高阳公主的声音响起。
她怀抱婴孩，款款而来。
丽妆华服，和眼前血腥景象格格不入。
“太上皇可还记得？”她俯身将孩子往前送了送，襁褓上金线绣的蟠龙纹刺得李世民双目生疼。
“武德九年，您一箭洞穿太子胸膛时，可曾想过今日？”
李承乾伸手接过李延，婴孩懵懂的啼哭声在死寂的大殿里炸开。
他将玉佩挂在孩子颈间，正是当年李渊亲赐的恒山王印信。
“传朕旨意，从今日起，李延承袭恒山郡王。”
“竖子敢尔？！”
“有何不可，朕乃高祖长孙嫡孙，大唐太子，正统在我！”
况且
高祖早将江山托付给弑兄的逆子！
您当年踩着太子的尸体登上皇位，如今，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将李延高高举起，幼童的啼哭混着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李世民的剑尖“当啷”坠地。
武德年间的厮杀声、玄武门前的嘶鸣，此刻全化作李承乾眼中的森冷倒影。
高阳公主轻笑出声，走近父亲，指尖划过李世民斑白的鬓角。
太上皇当年一箭穿心时何等果决，如今倒像个被戳破伤疤的老狗。
她俯身捡起李泰的头颅，任脑浆顺着衣袖滴落，“魏王临死前还在喊着‘父皇救我’，可您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又如何救天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学朕？
李世民，失败的父亲！
他抓住李承乾的衣摆，苍老的面庞扭曲成痛苦的褶皱，“朕一生都在弥补……弥补……”
“弥补自己求而不得的父爱，还是难以消受的美人恩？”
高阳公主扯开李世民攥着李承乾的手，珠翠相撞发出刺耳声响。
“弥补？您连最宠爱的李泰都能当作制衡太子的棋子！”
她将李泰的头颅狠狠砸向龙椅，脑浆溅在金黄的龙纹上，“您心里只有权力，皇兄被废时，您流的泪比长安三年的雨还假！”
“同样，立李治的时候，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要舒展开了。”
李承乾将李延塞给侍卫，捧腹大笑，笑声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
您口口声声说为大唐社稷，可玄武门之变，杀兄囚父时，怎么不说这是为了天下？
高阳公主逼近，鲜红的裙摆扫过。
“文德皇后临终前求您善待子女，可您转头就把新城公主嫁给仇人之子！”
她突然掐住李世民的下巴，艳丽的妆容在火光中扭曲成恶鬼模样，“您爱的从来不是我们，是那把龙椅！是千秋万代的‘天可汗’威名！”
李承乾调整好了情绪，和妹妹统一口径，解下披风裹住孩子，嘴角勾起嘲讽笑意：“太上皇若不愿安享晚年……”
他瞥向李泰的尸首，“儿臣们也不介意，让您去昭陵，亲自向高祖解释，何谓谋反。”
“您还有不少儿子，朕也不想学你了，大开杀戒有违阴德。”
李治呢？他为何没来？
“稚奴呢，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把太子怎么了？”
李承乾看着老迈龙钟的父亲，心里第一次升起了无聊死了的感觉。
他的爱，从来吝啬，高阳公主拍拍哥哥的后背。
这老登承认自己是贼了！！！
笑一下！
李承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染血的佩刀，刀刃寒光映出他嘴角的冷笑。
“太上皇如此挂念稚奴，莫不是怕他也步了李泰的后尘？”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李世民的怒吼吓哭了李延，高阳公主甩开他的手，哄着孩子，她从袖中掏出半枚玉珏，正是李治自幼佩戴的贴身之物。
几个令人窒息的呼吸
“不过是让好弟弟做了个长长久久的美梦。”
高阳公主将玉珏抛向空中，碎玉划过李世民眼前，“比起您当年血洗玄武门，诛灭太子满门，我们兄妹可算仁慈了。”
他还活着，就像您当年留着高祖的性命——
她故意拖长尾音，面色慈悲，像是怜悯世间的神佛。
看着李世民如遭雷击的表情，满意极了。
“只不过，稚奴将永远活在梦境里，再不会醒来。”
李世民踉跄后退，不可置信，曾经仁厚宽善的李承乾竟然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曾经天真烂漫的高阳公主，也变成了这副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武德九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兄长李建成倒在血泊中，父亲李渊颤抖着交出传国玉玺……
此刻儿女们的面孔与记忆重叠，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年种下的因，如今结出了怎样的果。
“你们……你们竟敢……”
他的声音哽咽在喉间，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空无一物的剑鞘，那里曾悬挂着斩尽天下反贼的定唐剑，如今却连保护儿子的力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