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敲门声在耳畔响起，徐妍回过神来，目光越发低垂。
“你要的白家的资料。”郑成宇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俩一眼，随手把一沓文件放到案桌上。
见他放下东西转身就想走，元泰勋不得不出声喊停：“等一等。”
“你留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是关于柳家的。”
似乎怕他不愿意，元泰勋特意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郑成宇这才掀起眼皮看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迸出看不见的火星。
空气凝滞，徐妍下意识屏住呼吸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留在这里的不合时宜。
她轻吐一口气，低声道：“会长，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嗯，去吧。”
随着休息室的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了相对而立的两人，气氛越发暗流涌动。
窗外阳光明媚，在他们之间投下交错的暗影，如同某种无声博弈。谁都没有再出声，可视线却像无形的丝线，一寸寸绞紧，试探，拉扯，交锋。
最终，还是郑成宇开口打破了沉默。
“刚刚不是还言之凿凿地说有话要跟我说吗？”他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似不着调，眼神却凌厉非常，“现在碍眼的人走了，应该没必要再吊我胃口了吧？”
元泰勋幽黑的眸子盯着他良久，缓缓道：“如果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找刺激，你可以在任何人身上找乐子，但唯独不该招惹柳珍娜。”
“她很危险，和你以前找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闻言，郑成宇嗤笑出声，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是啊，她是跟她们不一样。”
“因为我对她不是玩玩而己，也不是想要找乐子。”
“她是唯一一个，我真心喜欢的人。”
“所以，我和她的事，你最好别再插手。”
郑成宇敛了笑意，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警告。
元泰勋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突然轻啧一声，“为了一个脚踏几条船的女人，这么做值得吗？”
家族，利益，甚至性命，全都抛诸脑后。
郑成宇的举动在元泰勋看来，疯狂到了极点。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己有分寸。”郑成宇冷着脸，双手抱臂，微扬的下巴显得有些倨傲，“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仿佛察觉不到他不善的眼神，元泰勋自顾自继续道：“像她那样的人，根本不懂爱是什么。她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利益。”
“在她面前，全世界的所有人只分两种，有价值的人或者没价值的人。”
“就算你捧出一颗真心爱她，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说这些话时，元泰勋的语气温和又无奈，就好像他真的是个多么称职的兄长似的。
郑成宇眼眸眯起，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别装出一副了解她的模样肆意评判她，那样只会令人觉得恶心。”
没再多说一句，他理了理衣袖，首接摔门离开。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他和元泰勋的关系除了走向决裂，再不可能有第二个选项。
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渐渐远去，元泰勋嘴角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指腹着笔盖，胸口隐隐发闷。
元泰勋明白他会出现这种复杂的情感纯粹是因为当初的吊桥效应后遗症。
但不知为何，他没有办法不去想她。
闲下来的每时每刻，脑子里全都是柳珍娜的音容笑貌。
她会接受那些追着她示好的人吗？
她会偶尔想起他吗？
他在她的心里，会有位置吗？
除了公事之外，她……会来找他吗？
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想要阻止别的男人接近她，实际上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嫉妒心而己。
他大概真的是疯了。
努力压抑住心底如潮水般涌上的复杂情绪，元泰勋揉了揉眉心，拿起手边的文件。
郑成宇虽然个性狂妄，又不服从管理，但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三天时间就把白家查了个底朝天，连白家人名下的秘密产业都挖出了大半。
元泰勋一条一条翻看着文件上记录的信息，最终，目光定格在了其中一页的某行小字上。
[白俊浩，白道贤最年幼的私生子，二十岁便远赴海外留学，至今未曾回国。]
[擅长数算、药剂学，与白胜熙关系不睦。]
[据传，白俊浩曾是白家‘X计划’实验室的负责人，但在其出国后，该计划不了了之。]
‘X计划’？
元泰勋皱了皱眉，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多年前在父亲书房里无意间看见的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的版头名，似乎也是‘X计划’……
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同一个实验计划？
但父亲一向对联盟党的人深恶痛绝，又怎么会跟白家的人暗中来往……
元泰勋沉思片刻，从案桌的抽屉里拿出黑色的打火机。
“嗒”
红色火苗在昏暗的环境中不断摇曳，白色烟雾随之散开，模糊了男人俊逸的侧脸。
宋衍靠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香烟。
他其实没什么烟瘾，只不过在压力极大时，会偶尔抽上一根解解闷。
当然，这种“奢侈”的坏习惯，也是在他进入黎明组织以后才染上的。
隔着薄薄的雾气，不远处价值千万的画作在眼前若隐若现。
宋衍不自觉回想起上午听到的那番话，以及——这栋别墅的主人。
明明看不起他，却又装作一副在意他、关心他的模样。
不是好人，在他面前毫不遮掩，却也有自己的魅力。
那个人的一举一动，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扰乱他的心。
他不想承认自己对她的在意，但……现在的他，的确做不到亲手杀死她。
那天在医院里见到的柳珍娜，和平时很不一样。
虽然依旧笑容狡黠，眼神明亮，可脸色却病态苍白得厉害。
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看起来也很是虚弱。
无论如何，至少此刻，他不觉得她应该死去。
宋衍思绪乱糟糟的，刚想起身去露台上透透气，下一刻，指节之间夹着的烟就被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抽走了。
“我没提醒过你吗？室内抽烟可是会被罚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