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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锁棠宫墙 冷情丝长

深冬的雪粒子簌簌砸在琉璃瓦上,谢明棠蜷缩在暖阁的湘妃竹榻上,望着窗棂间漏进的碎雪发呆。十五岁生辰刚过,腕间的金丝镯又紧了些,在羊脂般的肌肤上勒出淡红痕迹。白芷捧着新裁的狐裘进来,见公主正用银剪子小心修剪案头的腊梅枝,花瓣落在《齐民要术》泛黄的书页间,与江砚之去年生辰送的银杏书签相映成趣。

"殿下,太子殿下遣人送了新制的手炉。"白芷掀开猩红毡帘,鎏金手炉上缠枝莲纹还带着工匠的体温。谢明棠伸手去接,却见炉底刻着细小的"棠"字,像极了谢明谨握笔时的力道——总是看似随意,实则暗藏锋芒。

更漏声突然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谢明谨裹着玄狐大氅闯入,发梢还凝着未化的雪珠。他扫过案头江砚之题字的书签,瞳孔骤然收缩,龙涎香混着雪水气息扑面而来:"听说你近日总往藏书阁跑?"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金丝镯硌得她生疼,"江砚之教你的《天工开物》,比太子太傅的课业有趣?"

谢明棠望着兄长泛着血丝的眼,突然想起前日校场演武,谢明谨为了替她讨要西域进贡的孔雀石,在雪地里连射九箭正中靶心。"只是想多学些东西。"她垂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哥哥若是嫌我分心......"

"我何时嫌过你?"谢明谨突然松手,大氅下摆扫落案头腊梅。他转身时,谢明棠瞥见他后颈新添的箭伤,药味混着龙涎香散在暖阁里,"明日随我去狩猎,宫外来了批良驹。"

第二日寅时,猎场的霜雾还未散尽。谢明棠换上骑装,却在马厩前撞见同样早到的江砚之。他穿着藏青箭袖,腰间青玉佩缠着新换的深灰绦子,见她走来慌忙低头行礼,发间雪松香混着晨雾扑面而来:"殿下当心,昨夜下过雪,山道......"

"江公子对我妹妹的行踪倒是清楚。"谢明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翻身下马,玄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金丝靴踏碎满地薄霜。他伸手将谢明棠抱上枣红马,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抓紧了。"

围猎开始时,谢明棠的目光总忍不住追着江砚之的身影。他搭箭拉弓的姿势优雅如松,青玉佩随着动作轻晃,惊起林间栖息的寒鸦。当他射中第一只野兔时,谢明谨突然策马冲上前,长箭擦着江砚之耳畔飞过,将野兔钉在三丈外的老槐树上。

"太子殿下好箭法。"江砚之俯身行礼,发冠上的青玉珠坠轻轻摇晃。谢明谨冷笑一声,马鞭挑起他的下颌:"江公子该多练练骑射,别他日护不住想护的人。"他说话时,谢明棠看见江砚之耳后未愈的冻疮,想起昨夜自己缠着白芷熬的愈伤膏,此刻还搁在暖阁的食盒里。

暮色西合时,谢明棠借口寻野兔离了猎队。她在溪边找到正在清洗箭簇的江砚之,月光落在他泛白的指节上,冻疮处结的痂被冷水泡得发红。"给。"她慌忙掏出愈伤膏,金丝镯撞在溪边石头上,"昨日新制的,据说......"

"殿下不该单独出来。"江砚之后退半步,却在看见她受伤的表情时僵住。他接过药膏的指尖冰凉,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谢殿下,只是臣......"

"砚之哥哥在教妹妹什么?"谢明谨的声音惊飞了溪边栖息的白鹭。他翻身下马,靴底碾碎满地枯枝,金丝镯在他腕间泛着冷光,"这深林野地,孤男寡女......"

"是臣僭越。"江砚之突然跪下,青玉佩磕在青石上发出闷响。谢明棠望着他单薄的脊背,突然想起去年生辰,他也是这样护着自己不被谢明谨迁怒。夜风卷起她的发梢,将未说完的话吹散在溪水里。

转眼到了上元节,朱雀大街的花灯彻夜不熄。谢明棠混在宫女中溜出宫门,却在猜灯谜的摊子前撞见江砚之。他穿着月白锦袍,手中攥着盏莲花灯,见她出现慌忙将灯藏在身后,耳尖泛起薄红:"殿下怎会......"

"来寻些有趣的。"谢明棠盯着他身后的莲花灯,金线绣的并蒂莲与她腕间金丝镯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她伸手去抢,却在指尖相触的刹那,被突然出现的玄色大氅裹住。

"跟我回宫。"谢明谨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他揽着她的腰将人拽上马背,金丝镯与她的银铃相撞,发出杂乱的声响。江砚之手中的莲花灯落在地上,烛火将他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青玉佩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像滴未落的泪。

春去秋来,谢明棠十六岁生辰那日,御花园的晚樱开得格外盛。她站在花树下,看着江砚之送来的琉璃灯在枝头摇晃,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衣袂声。转身时,谢明谨己将她困在树干与胸膛之间,龙涎香裹着酒气扑面而来:"听说江砚之向丞相提了亲?"

他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颌,金丝镯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谢明棠望着兄长眼底翻涌的暗潮,想起前日宫宴上,江砚之看自己时欲言又止的眼神。"哥哥喝醉了。"她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发间银铃扫过他手背,"砚之哥哥只是......"

"砚之哥哥?"谢明谨突然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满树晚樱。他松开手时,谢明棠看见他掌心的月牙形掐痕,是方才自己挣扎时留下的,"棠棠,你何时才能明白......"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礼乐声——是皇帝宣召太子议事。谢明谨临走前,将枚刻着螭纹的玉佩塞进她掌心,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落满地樱花:"收好,别再丢了。"

谢明棠攥着玉佩蹲在花树下,琉璃灯在风中摇晃,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想起江砚之曾说过的"愿逐月华流照君",又想起谢明谨眼底永远化不开的偏执。夜风卷起她的裙摆,将花瓣吹进领口,像极了那些藏在心底,永远无法言说的情愫。

梅雨时节,谢明棠十七岁生辰。她在听雨轩抄《牡丹亭》,墨迹被漏雨打湿,洇开一片晕染的花。江砚之送来的油纸伞斜倚在门边,伞面上新绘的杏花还带着墨香。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惊得她笔尖一颤,谢明谨浑身湿透立在檐下,玄色衣料紧贴着胸膛,金丝镯在腕间泛着冷光。

"江砚之今日递了辞呈。"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龙涎香混着雨水气息扑面而来,"说是要去江南任职。"他逼近时,谢明棠看见他眼尾的红血丝,想起昨夜宫宴上,江砚之敬完酒后苍白的脸色。

"哥哥为何告诉我?"她低头继续抄书,墨滴落在"良辰美景奈何天"几字上,晕成模糊的团,"这是砚之哥哥的......"

"你就这么想他走?"谢明谨突然掀翻书案,宣纸与砚台散落满地。他攥住她的手腕,金丝镯深深勒进皮肉,"从小到大,他送你的风铃、糖糕、琉璃灯......"他的声音发颤,指腹擦过她腕间淡红的勒痕,"我哪样不比他好?"

谢明棠望着兄长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儿时他替自己挡下刺客的剑,想起及笄礼上他颤抖着簪上九凤钗。"哥哥,你是太子。"她轻声说,泪水滴在他手背,"而砚之哥哥......"

"够了!"谢明谨猛地推开她,转身时踢翻了江砚之送的油纸伞。伞骨散落在雨里,杏花图案被泥水浸透。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雨幕中,谢明棠蹲下身去捡书,却在湿透的纸页间发现枚银杏书签,背面新添了小字:"此去经年,愿君长安"。

转眼到了谢明棠十八岁生辰,宫墙内的玉兰开得正好。她站在椒房殿的铜镜前,看着白芷为自己戴上谢明谨新送的东珠钗,金丝镯在腕间压出浅浅的痕。突然响起的通传声惊得她手中的胭脂盒落地,江砚之穿着绯色官服立在殿外,青玉佩换成了象征三品官员的苍玉,却在看见她时红了眼眶。

"臣奉陛下旨意,调任回京。"他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江南烟雨的,"恭喜殿下......"

"恭喜什么?"谢明谨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穿着明黄龙袍缓步走出,冕旒随着动作轻晃,金丝镯在袖中若隐若现,"恭喜江大人步步高升,还是恭喜我妹妹即将及笄?"他伸手揽住谢明棠的肩,龙涎香裹着威压扑面而来,"不过江大人怕是忘了,这宫里的规矩。"

江砚之低头时,谢明棠看见他后颈新添的鞭痕,想起前日听闻的江南水患,他连夜调粮的传闻。她张了张嘴,却被谢明谨攥住手腕的力道逼得闭了口,金丝镯与东珠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暮色渐浓时,谢明棠偷偷溜出椒房殿。她在御花园的老槐树下找到江砚之,月光透过枝叶洒在他绯色官服上,青玉佩泛着温润的光。"为何回来?"她伸手触碰他后颈的伤,泪水滴在他衣领,"江南那么危险......"

"因为殿下在这儿。"江砚之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擦过她腕间的金丝镯,"臣在江南修的堤坝,图纸上的每道线,都想着能护殿下周全。"他说话时,谢明棠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雪松香,在月光下酿成醉人的酒。

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惊飞了栖息的夜枭。谢明谨提着宫灯出现在小径尽头,龙袍在夜风里猎猎作响,金丝镯在灯下泛着冷光:"好一对情深意重的璧人。"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江大人可知,私会公主该当何罪?"

江砚之猛地将谢明棠护在身后,青玉佩撞在老槐树上发出闷响:"臣愿领罪,但求殿下......"

"住口!"谢明谨挥袖打断他的话,宫灯摔在地上燃起火焰,"明日早朝,本太子倒要听听,江大人这满身的伤,是治水治的,还是想着旁的治的!"他转身时,冕旒扫过谢明棠的脸颊,留下道红痕,"回宫!"

谢明棠望着兄长离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转头看向江砚之,却见他正用帕子小心翼翼擦拭她脸颊的伤痕,月光落在他颤抖的指尖,像极了那年生辰,他为她擦拭糖糕碎屑的模样。夜风卷起她的裙摆,将未说完的话吹散在宫墙之内,只留下满地摇曳的树影,诉说着那些被月光掩埋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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