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椒房殿的铜漏滴答作响,谢明棠翻了个身,锦被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淡淡的齿痕。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海棠花影,与她发间散落的银簪相互映衬。她伸手触碰冰凉的床榻,耳畔似乎还回荡着谢明谨炽热的告白与江砚之温柔的承诺,心口泛起一阵酸涩。
东宫书房内,谢明谨将西域密报狠狠摔在案上,龙纹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在羊皮纸上晕染成狰狞的黑团。他扯松衣领,发间玉冠歪斜,金丝束带缠着半截从谢明棠发间拽落的银丝。“来人!”他的声音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枭,“备马,我要去...”话到嘴边又咽下,拳头重重砸在檀木桌上,震得案头的和田玉鸳鸯摆件微微晃动。
与此同时,丞相府的议事厅烛火通明。江砚之握着密报的手青筋暴起,青甲上的雪狮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胡琴被他随意搁在膝头,琴弦上的五彩绳松散地垂落,扫过他腰间新添的玄铁令牌——那是皇帝刚刚赐予他统领边防军的信物。“明日寅时,全军开拔。”他的声音低沉如铁,却在吩咐完军务后,不自觉地望向窗外东宫的方向。
长安街头的打更人裹紧蓑衣,梆子声在寂静的巷弄里回荡。“小心火烛——”他的声音惊起墙角觅食的野猫,却惊不动倚在朱门前的老妪。“这么晚了,太子殿下发什么脾气呢?”老妪望着东宫方向闪烁的灯火,对身旁提灯的小厮低语。小厮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为了公主殿下...”
子时初刻,椒房殿的纱帐无风自动。谢明棠猛然坐起,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梦到谢明谨与江砚之在血色海棠花海中厮杀,而自己被一根五彩绳死死缠住,越勒越紧。“水...”她沙哑着嗓子开口,却见烛火突然摇曳,一道黑影从窗棂掠过。
“明棠!”谢明谨的声音混着粗重喘息,蟒纹袍上沾满夜露。他手中攥着一盏温好的参汤,龙纹玉佩空缺处缠着的金丝不知何时又系上了谢明棠的一缕青丝。“喝了它。”他在床边坐下,袍角扫过她垂落的发丝,“我守着你。”
几乎同一时刻,丞相府的竹林传来胡琴轻响。江砚之倚着老竹,指尖拂过琴弦,奏出不成调的《棠花引》。青甲内衬己被冷汗浸透,他望着东宫方向若隐若现的灯火,突然将胡琴重重抱在胸前。“等我回来。”他对着虚空低语,五彩绳在月光下泛着的光。
子时一刻,椒房殿内,谢明棠望着谢明谨泛红的眼眶,喉间发紧。参汤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清晰映出他眼下的乌青——那是昨夜守在她宫门外未曾合眼的印记。“明瑾哥哥,你...”她的话被他突然覆上的手打断。
“别说话。”谢明谨的拇指着她手背的烫伤疤痕,那是幼时为他挡下烛火留下的。他突然倾身,蟒纹袍的金线擦过她颤抖的睫毛,“从你在娘胎里,我隔着母后的肚子唤你名字时,就知道...”他的唇轻轻落在她额间,“你生来就该被我捧在掌心。”
窗外突然传来竹枝折断的脆响。江砚之握着半截青竹立在阴影中,青甲上凝结的冰珠滚落,在月光下碎成点点银光。他望着窗内相拥的身影,胡琴剑鞘发出细微的嗡鸣。五彩绳在他腕间绷成首线,最终随着一声叹息,无力地垂落。
子时二刻,长安的夜空划过一道流星。卖糖画的老汉望着天际,将最后一点糖稀浇成纠缠的双生花。糖丝在夜风里迅速冷却,却在成型的瞬间裂成两半。“造孽哟。”他对着流星喃喃自语,“皇家的情债,比这糖画还难周全。”
椒房殿内,谢明棠的指尖陷入谢明谨蟒纹袍的锦缎。她闻到他身上混着龙涎香与硝烟的气息,想起方才梦中的血色。“可是江郎...”她的话让谢明谨猛地攥紧她的腰,龙纹玉佩空缺处的金丝缠住她一缕头发,生生扯得发疼。
“不许提他!”谢明谨的声音带着失控的沙哑,他的吻落在她脖颈,牙齿轻轻碾过锁骨处的齿痕,“你是我的,从生到死都是。”他的手掌抚过她腰间的珊瑚珠,突然用力扯断,红珊瑚散落满地,在月光下如泣血的泪。
丞相府的书房内,江砚之将调兵虎符收入檀木匣。匣底压着半幅《棠花图》,那是谢明棠初学丹青时的拙作。他的手指抚过画中歪斜的海棠,突然抽出佩剑,在墙上刻下一道深痕。青甲与墙壁碰撞的声响惊飞了梁上燕巢,燕儿的羽翼掠过他发间新添的白发。
子时三刻,更鼓声穿透夜空。谢明谨的蟒纹袍滑落在地,金丝绣的蟠龙在月光下张牙舞爪。他的吻从她唇角辗转到耳畔,声音带着蛊惑的低哑:“说你是我的。”他的龙纹玉佩空缺处终于挂上了新的配饰——那是从她发间取下的银质海棠,此刻正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谢明棠望着他泛红的眼,感受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窗外,江砚之的胡琴声若有若无地传来,与谢明谨紊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他后背,在锦缎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分不清这是抗拒还是回应。
长安街头的醉汉撞翻了馄饨摊,滚烫的汤汁泼在“戍边将士得胜归”的旧告示上。摊主骂骂咧咧收拾残局,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胡琴与压抑的喘息。他望着皇宫方向,对着看热闹的百姓摇头:“这深宫里的事儿,比这馄饨汤还浑哟。”
子时西刻,椒房殿的纱帐彻底被夜风掀开。谢明谨将谢明棠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月光勾勒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的吻带着近乎掠夺的力道,蟒纹袍上的金线在她皮肤上留下细密的红痕。而在百米外的宫墙上,江砚之握紧胡琴,看着窗内晃动的影子,琴弦突然绷断,割破了他掌心。
鲜血滴落在青瓦上,与月光下的霜花融为一体。他望着怀中那截五彩绳,突然想起雪域的圣湖旁,谢明棠曾说:“江郎的胡琴,能拉碎人心。”此刻,他终于明白,碎的何止是琴弦,还有那颗藏了十六年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