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解雨臣微微颔首，声音清越依旧，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方才事出突然，晚辈唐突了。”
二月红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他面上竭力维持着古井无波，眼神却冷了下来，如同凝结的寒潭。“小九爷还未离去？寒舍凋敝，恐污了贵人眼目。” 话语客气，字字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冰碴。
解雨臣仿佛没听出那层寒意，反而向前踱了一小步，姿态从容，目光却紧紧锁住二月红：“晚辈此次南下，除了完成家父遗命，也肩负着几分重整九门旧山河的微末心思。”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内容却陡然锋利，“二爷可知，自佛爷仙逝，九门离散，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昔日的规矩，早己荡然无存。汪家余孽、海外势力、甚至一些……披着人皮的东西，都想在这乱局里分一杯羹，更想挖出当年矿山底下，那些被带出来、或是被永远埋下的‘东西’。”
他刻意加重了“东西”二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二月红身后的内院方向，那眼神仿佛能穿透重重墙壁，看到暗室深处那个沉睡的秘密。
二月红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才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他冷笑一声，声音沙哑而苍凉：“九门？呵……如今哪还有什么九门？不过是一盘散沙，各自苟延残喘罢了。小九爷若有雄心壮志，自去施展便是，何必来寻我这把老骨头的晦气？” 他试图将话题引开，带着自嘲和疏离。
“一盘散沙？”解雨臣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暮色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二爷何必妄自菲薄？九门根基虽损，血脉未绝。一盘散沙，亦可聚沙成塔。只是……需要一条线，一个契机，将散落各处的珠子重新串起来。”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幽深，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首首望向二月红眼底最深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重锤敲在二月红心上：“二爷，您说……当年八爷为晚辈批下的那句‘贵人不贵己’，究竟应在何处？”
“贵人不贵己”！
这五个字，如同五道惊雷，狠狠劈在二月红脑海！
齐铁嘴！那个神神叨叨、却每每能窥得天机的老八！他当年为襁褓中的解雨臣所下的批命……二月红脑海中瞬间闪过老八当年捋着山羊胡子，眯着眼，意味深长地说出这句谶语时的情景！那时只当是江湖术士惯常的玄虚之言，此刻被解雨臣在如此情境下骤然提起，竟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宿命感！
解雨臣看着二月红骤然收缩的瞳孔和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惊骇，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洞察：“八爷还说，九门之局，始于矿山，亦当终于矿山。只是此‘终’，非彼‘终’。局眼己动，棋子……也己悄然落位。” 他的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飘向内院，“吴家那小子，吴邪，如今正按着当年‘你们’布下的线，一步步向着那最终的‘局眼’摸索呢。二爷，您说，这局……还能由着‘你们’当初的想法走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