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红包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晨光透过窗棂爬上床沿,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镀上金边。沈穗岁先醒过来,意识回笼的瞬间,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自己正被丁程鑫牢牢锁在怀里,他的腿还压在她腿上,睡衣领口大开,露出锁骨处的红痕。

“丁……丁哥?”沈穗岁推搡他的肩膀,声音带着颤音。丁程鑫哼唧一声,将脸埋得更深,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锁骨处。沈穗岁的脸涨得通红,伸手去掰他的胳膊,却摸到一片潮湿——丁程鑫的后颈全是冷汗,眉头紧蹙,似乎在做噩梦。

“别……别走……”丁程鑫呓语着,手臂骤然收紧,几乎要将沈穗岁嵌进身体里。沈穗岁的心突然软成一滩水,她放弃挣扎,伸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指尖划过他泛红的眼角:“我在,丁哥,我没走。”

这句话仿佛有神奇的魔力,丁程鑫的表情渐渐舒缓,呼吸也变得绵长。沈穗岁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晨光勾勒出他睫毛的弧度,高挺的鼻梁,还有微张的薄唇——昨夜那带着醉意的吻突然涌进脑海,她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

院子里传来小粽子的欢笑声,还有外婆喊吃早饭的声音。沈穗岁试图再次起身,却听见丁程鑫沙哑的声音:“再躺会儿。”她惊讶地低头,正对上他半睁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清亮的桃花眼此刻蒙着层水雾,酒意未散的目光里带着脆弱与眷恋。

“岁岁,”丁程鑫喉结滚动,指尖轻轻抚上她泛红的脸颊,拇指无意识着细腻的肌肤,“我昨天没说胡话吧?”

沈穗岁愣了一下,脑海里一片空白。昨夜酒精的后劲还未完全消退,她只记得被丁程鑫抱进房间,之后便陷入沉沉的梦乡,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全然没有印象。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丁程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嘴角的弧度也微微下垂。他别开脸,伸手抓过一旁的毛衣套在身上:“起床吧。”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怅然。

沈穗岁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发慌,却又说不出缘由。她匆匆整理好凌乱的发丝,起身时裙摆扫过床沿,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推开门的瞬间,冬日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混着厨房飘来的饺子香气。小粽子像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跶过来,仰着红扑扑的脸蛋甜甜喊道:“舅妈早!”

“小粽子早!”沈穗岁弯腰捏了捏小家伙肉乎乎的脸颊,却在瞥见不远处丁程鑫的身影时,心跳漏了一拍。他倚在廊柱旁,正和表哥说着什么,闻言侧头看过来,目光交汇的刹那,沈穗岁慌忙移开视线。

饭桌上,沈穗岁刚在长凳上坐下,丁程鑫便紧挨着她落座,两人的衣角不经意间相触。小粽子端着碗糯米粥凑过来,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好奇:“舅舅舅妈昨天晚上有没有亲亲?”

沈穗岁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差点呛到。她慌乱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余光瞥见丁程鑫耳尖泛红,正佯装严肃地看向一旁:“姐,管管小粽子。”

丁程鑫的姐姐笑着弹了下小粽子的脑门:“小孩子家家,别乱说话。”可话落,周围的表哥却哄笑起来。

“程程啊,年轻人要节制!”二表哥挤眉弄眼地打趣,“昨晚上我们可都听见西厢房动静不小啊!”

“去你的!”丁程鑫抓起桌上的花生壳朝他扔过去,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沈穗岁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却泛起丝丝缕缕的甜意。

“穗穗,来,外婆给你红包。”裹着红棉袄的外婆拄着桃木拐杖颤巍巍走来,布满皱纹的手塞进沈穗岁掌心一个鼓囊囊的红包。沈穗岁慌忙起身推辞,目光求助般看向丁程鑫。

“拿着吧。”丁程鑫声音发闷,盯着地面的青砖不敢与她对视。指尖掐进掌心的力道几乎要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印记,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藏在心底的秘密就会顺着目光倾泻而出。沈穗岁犹豫着接过红包,轻声道谢:“谢谢外婆。”

“早点和程程结婚,给外婆生个大胖重孙!”外婆笑得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龈,布满老年斑的手拍了拍沈穗岁手背。丁程鑫猛地抬头,耳尖瞬间涨红:“外婆!”声音里带着少年人被戳破心事的窘迫。外婆却只是摆摆手,笑得更欢:“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年轻人害羞。”

这时,丁程鑫的妈妈从里屋走出来,手里同样攥着个厚实的红包。“穗穗啊,这是阿姨的心意。”她将红包塞进沈穗岁手里,目光慈爱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以后常来家里玩。”沈穗岁捧着两个红包,掌心的温度几乎要将红纸焐热,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只能不停道谢。

返程的车子发动时,沈穗岁还沉浸在方才的慌乱中。车窗外,外婆和家人们站在村口挥手,小粽子蹦蹦跳跳地追着车子跑了好一段路。丁程鑫专注地握着方向盘,侧脸在冬日暖阳下镀上一层金边,却始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丁哥,这红包……”沈穗岁轻声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丁程鑫握方向盘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收着吧,是长辈的心意。”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工作,可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暴露了他的不自在。

车子驶入盘山公路,蜿蜒的山道上覆着昨夜新落的薄雪。沈穗岁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雪景,思绪却飘回昨夜——被他抱在怀里时的心跳,醉酒后朦胧间感受到的温度,还有今早醒来时他紧搂着自己的模样。可此刻身边的人却像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将那些暧昧的片段都锁进了秘密的匣子。

车子在服务区停下加油时,丁程鑫推开车门:“你先坐会儿,我去买瓶水。”沈穗岁望着他快步走远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外婆给的红包。一叠崭新的百元钞中夹着张泛黄的纸条,外婆歪歪扭扭的字迹跃入眼帘:“穗穗是好姑娘,程程这小子嘴笨,别和他计较。”

眼眶突然发热,沈穗岁慌忙把纸条塞回红包。再抬头时,丁程鑫正拎着两瓶矿泉水往回走,羽绒服上落了几片雪花,睫毛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坐进驾驶座,拧开瓶盖递过来时,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沈穗岁清晰地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丁哥,”沈穗岁握紧还带着体温的红包,“有些话……”

“前面路滑,你系好安全带。”丁程鑫突然发动车子,话语生硬地打断了她。沈穗岁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车载电台适时地响起一首情歌,温柔的女声在狭小的车厢里流淌:“有些爱像雨滴,想靠近却又躲避……”

夕阳西下时,车子终于驶入市区。霓虹灯次第亮起,将丁程鑫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轮廓。停在别墅时,他终于转头看向她,眼神复杂得让人心疼:“岁岁,今天……”

“我知道了。”沈穗岁突然笑了,伸手解开安全带,“丁哥,新年快乐。”她推开车门,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却不及心里泛起的凉意。身后传来丁程鑫急切的喊声,她却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口袋里的红包,快步走进了夜色中。

丁程鑫坐在车里,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拳头重重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声惊飞了路边的麻雀,也惊碎了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仪表盘的蓝光映着他通红的眼眶,后视镜里,那两个厚实的红包安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上,像两颗滚烫的心,却被他亲手冰封在了这个漫长的冬天。

春节结束后的北京还裹着料峭寒意,别墅的暖气烘得人懒洋洋的。丁程鑫卸下行囊瘫在沙发上,心里却像揣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这次带沈穗岁回家,虽然被小粽子的童言无忌搅得手忙脚乱,但妈妈和姐姐看沈穗岁的眼神,分明是把人当自家人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隔壁传来沈穗岁急促的脚步声。隔着门板都能想象到她蹙着眉的模样,丁程鑫慌忙抓了件睡衣套上,对着镜子胡乱捋了把头发才去开门。“怎么了,岁岁?”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心脏却擂鼓般跳动。

沈穗岁抱着红包闯进来时,丁程鑫眼睛都亮了。暖黄的灯光下,她发梢还沾着室外的寒气,睫毛上似乎凝着层细碎的光。丁程鑫喉结动了动,偷偷在睡衣上蹭了蹭冒汗的手心,连呼吸都放轻了,满心期待着即将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丁哥,我有事跟你说。”沈穗岁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丁程鑫几乎要笑出声——原来她也会紧张。可下一秒,那叠红艳艳的钞票晃得他眼疼。

“丁哥,阿姨给了我一个一万八的红包。”

丁程鑫的笑容僵在脸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睡衣的衣角。一万八,是老家给准儿媳的见面礼标准。妈妈这是......把终身大事都押在他身上了?他强撑着笑意,声音却泄露出几分失落:“我妈给的你就拿着吧。”

沈穗岁把红包往他怀里塞,指尖不小心擦过他掌心。丁程鑫浑身一僵,那点温度像是要烧穿皮肤。“这个我不能收。”她摇头,眼睛亮晶晶的,“这是给你未来老婆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丁程鑫垂眸盯着那叠钱,喉咙发紧。他多想说“你就是我未来老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沈穗岁还把他当老板,当哥哥,他不能吓跑她。

“为什么不能收?”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像只受伤的小兽,“就当是......是我妈给助理的新年红包。”

沈穗岁看着他耷拉的脑袋,突然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印象里的丁程鑫永远意气风发,舞台上光芒万丈,此刻却像只被抢走玩具的小狗,委屈得让人心疼。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丁哥,等你真有女朋友了,我帮你把红包翻倍还回去好不好?”

丁程鑫猛地抬头,撞进她温柔的目光里。暖气氤氲中,他突然很想赌一把,可最后只是把红包重新塞回她手里,声音闷得发慌:“先收着,就当......就当是预支的。”

沈穗岁还想拒绝,楼下突然传来开门声——时代少年团的其他成员回来了。宋亚轩咋咋呼呼的声音顺着楼梯飘上来:“丁哥!岁岁!有没有带特产啊!”

沈穗岁慌忙把红包塞进衣兜,冲他比了个“晚点再说”的手势就跑了出去。丁程鑫望着她的背影,重重倒在床上,用枕头蒙住脸。一万八的红包躺在枕边,像个滚烫的誓言,又像根扎心的刺。

夜深人静时,丁程鑫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屏幕亮起,是妈妈发来的消息:“钱收了吗?我看那丫头就挺好,抓紧啊!”他盯着屏幕苦笑,打下又删掉的字有几十行。最后只是回了个“嗯”,把手机倒扣在床头。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丁程鑫盯着天花板发呆。他突然发现,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难在明明近在咫尺,却不敢伸手触碰;难在那些汹涌的爱意,只能藏在红包里、眼神里,和每次欲言又止的沉默里。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