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库房。
“啊……”
当沈泽远和柳氏怀着不安的心情进入时,看到家底也掏空了时,全都不敢置信地大叫起来。
叫过之后,他们两人的反应也全然不一样。
沈泽远站在那里神情恍惚,一动不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完了、全完了。”
随后,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满脸颓废,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柳氏则是跑去跑来,想从空气中抓取点什么一样,怎么也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现实。
最后,她仰天长叹:
“老天爷啊,作孽啊,好端端地,这是怎么了?”
叹完,她跑过去,抓住沈泽远,不停地摇晃。
“老爷,你想想办法,让官府来查案啊。”
“肯定是沈知月那个贱人,和土匪里应外合,偷走了我们家的财物啊。”
“老爷,不能放过那个贱人啊。”
……
柳氏哭哭啼啼、絮絮叨叨,将沈泽远摇晃得东倒西歪。
可无论她多大声、多用力,沈泽远好像没感觉一样,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的嘴里,还是在念叨着:
“完了,全完了……”
这些年,沈泽远能在官场上平步青云,混得风生水起,全是靠大把大把往外拿银子。
现在府上都被搬空了,他不敢想象,那些同僚们再见到他会是怎样的嘴脸。
他的脸面和威风,全是靠银两堆出来的。
没有银两,哪来的脸面和威风?
“呵呵……全完了、全完了。”
越笑越狰狞的沈泽远,脸上己显现出疯癫之症,让柳氏吓得赶紧松开了手,连连后退。
“老爷,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
此时的柳氏,满脑子不再是家中的金银财宝,而是自己的夫君不能出事。
钱没了,还能再挣回来。
人没了,那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很快意识到问题孰轻孰重的柳氏,赶紧边往出口跑,边喊道:
“来人,快来人。”
这会儿,她没有了丢失财物的心痛,只有救人的心急。
瞧着柳氏的情意深深,沈知月不厚道地笑了。
沈泽远和柳氏当真是郎情妾意,相爱一生。
只是,没有了钱和权,他们还能相爱多久了?
沈府的事情闹得全城尽知,可愣是没惊动官府,因为沈府根本没报案。
柳氏只请了大夫上门,绝口不提请官府的人。
沈泽远喝了一碗安神汤后,沉沉睡去。
送走大夫,柳氏立马打发了府中上百号人,只留下了几个心腹。
她之所以不敢报官,是当年见证过柳府被官家赶尽杀绝的场景。
她怕,怕官家无中生有,会对沈家再次下手。
毕竟,沈泽远当官这些年,也不是片叶不沾的。
在她看来,大不了变卖了这座宅院,他们再买一座小院子,穷点苦点也不怕,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面对家中如此变故,缓过劲来的柳氏能安然对待,可沈知翠就不一样了。
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她,哪受得了一穷二白的日子,整日都是哭哭啼啼的。
她想发火,可看看空无一物的房间,根本就没有能摔的东西。
“一定是沈知月,一定是那个贱人。”
转动花线,沈知月自然瞧见了沈知翠的一举一动。
以往,只要是不顺心、不如意的事情,沈知翠都把责任推到原主的身上。
凡是不好的,指认原主准没错。
尽管她知道,根本不是原主的错。
这一次,她对沈知月的指认也依然是如此。
不同的是,以往她的每次指认,大家都相信,令没做过坏事的原主百口莫辩。
可这一次她的指认,没有人会相信,让正主沈知月都不用多费口舌。
想到沈知月能离开一穷二白的沈府,嫁到衣食无忧的荣安侯府去,沈知翠在心里就不乐意了。
她砸不了东西,脚一跺,跑出去,找到柳氏,说道:
“娘,我要嫁到荣安侯府去。”
看着女儿的冲动,柳氏急了,劝道:
“好孩子,咱别闹,嫁谁也不能嫁给那个活死人啊。”
“娘一定会为你寻一个好人家的。”
在她的温言细语下,沈知翠烦躁不安的心终于有了些许平复。
瞧着她们的母女情深,沈知月嗤之以鼻。
她不相信,沈家如此境况,沈知翠能说到什么好人家。
当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两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件是沈府嫁女的来龙去脉,另一件就是沈府的财物在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
就是荣安侯府的人,也知道了这两件事。
身体好一些、能坐起来的侯府夫人唐氏,在听到下人汇报沈府之事时,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一旁的陈嬷嬷见夫人如此,连忙劝道:
“夫人,只要沈家嫡女能顺利嫁过来,这些事情都不用在意。”
“我细细地打听过了,那柳氏确实如传言所说,是个不实在的。”
“这事也怪我,一开始没看出她的狼子野心。”
当初,柳氏就是找上陈嬷嬷,说要将沈府嫡女嫁到荣安侯府来的。
若不是侯府出事,那柳氏必定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成嫡女送过来。
如今见侯府这般光景,她又将计就计按说定好的来行事,平白落得个美名。
唐氏是侯府多年的当家主母,一听便知晓了柳氏的作风,叹道:
“或许,沈知月是我荣安侯府命定的儿媳妇。”
“传令下去,西公子的婚事不可怠慢,对沈家的事情只当是不知道,一切照旧。”
大病一场后,唐氏也想明白了许多事。
自古是福祸相依,家中如今这般光景,她只要全家平安顺遂即可。
她盼着沈知月进府后,西儿子能好起来,夫君和其他三个儿子都能平安归来。
“是,夫人。”
陈嬷嬷得令,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夫人的病能好起来,对她来说,就是大喜事一件。
沈府的事情,虽说在荣安侯府这里,没有惊起半点水花,可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人们有事没事谈论的就是沈府,在丢失的财物面前,谁是出嫁的女儿己经没那么重要了。
“你们说,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一夜之间搬空一个府邸?”
“就是啊,这会不会是沈府的人以讹传讹?”
“错不了的,我家在沈府当下人的姑姑己经拿回了卖身契,正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是啊,我也亲眼看到了,沈府的不少下人都陆陆续续地出府,沈府今非昔比了。”
“走,我们上沈府去看看。”
“对,走,眼见为实。”
沈府。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沈府周围,都是来看热闹的、看笑话的。
世人锦上添花的人多,落井下石的人更多。
不管跟沈府有仇还是没有仇、有交情还是没交情的,在此时,都乐意看看处于困境中的沈府会如何地挣扎、折腾?
若是安然度过了,他们的内心也能多生出一些力量。
沈府如此艰难,都能涅槃重生,他们也能。
若是轰然倒塌了,他们也放心了,世上有人比他们过得更惨。
总之,沈府的事情,让众人都翘首以盼。
“后天,沈府嫁女,我看他们拿什么嫁?”
“是啊,偌大的家业没了,只怕女儿没一丁点嫁妆了?”
“哎,可怜这嫡长女,娘家如此,婆家又那样。”
“谁说不是呢?”
……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了异动。
人们齐齐看过去,只见有人抬着一口红箱子往沈府大门而去。
“那是宁安侯府的人。”
“是吗?他们来干什么?”
“八成是来提亲的。”
“有可能。听说这宁安侯前不久刚死了夫人,莫不是要救娶继夫人的?”
“不是吧,这宁安侯和荣安侯可是堂兄弟。”
……
看着宁安侯府的人进了沈府大门,众人吃瓜的兴致是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