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队长看着这一幕，拍拍佟一的肩膀，咧嘴笑道：“小子，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佟一摆摆手：“嗨，救人嘛，应该的。”
李队长走过来，眼眶仍然泛红，声音有些沙哑：“佟一，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儿子就没命了。”
佟一笑了笑：“李队长，都是乡里乡亲的，别说这些。”
李队长重重地点头，声音里带着坚定：“以后有啥事，俺李家拼了命也给你办！”
大队部里，火炉烧得旺盛，屋子里暖烘烘的，冻了一天的人终于暖了过来。
猎人们围坐在火炉旁，喝着热汤，吃着烤好的土豆，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魏队长盯着那头被剥了皮的东北虎，眼神复杂：“咱们这辈子，打狼的不少，可这打老虎的，还是头一回。”
李队长抚摸着孩子的头发，沉声道：“这次，多亏了佟一。”
村民们也纷纷点头：“是啊，这次要不是佟一，别说救人了，咱们说不定还得搭上更多人。”
有人看向那张完整的虎皮，眼神炽热：“这玩意儿，得赶紧处理了，卖到供销社，最少能换五十块！”
“虎骨也值钱，泡酒可是一宝！”
“还有虎鞭……嘿嘿，那可是男人的宝贝！”
屋里顿时响起一阵低笑，魏队长瞪了一眼：“行了，少扯犊子！”
夜色深沉，风雪仍未停歇，整个村庄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映衬着微弱的灯光，显得格外寂静。魏队长正准备带着佟一和猎人们回青石村，李队长却悄悄把他叫到了一旁。
“老魏。”李队长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递了过去。
魏队长皱了皱眉，接过来掂了掂，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队长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是给你们青石村的猎人们的，还有佟一的。一共一百五十块钱，加上一些粮票。”
魏队长的眉头皱得更紧，直接把袋子塞回去，板着脸道：“李队长，咱们不是头一回合作了，讲道理，这次打虎的风险咱们是一块儿扛的，建国和二子也算是为你们村拼了命，这钱我们不能要。”
李队长却摇了摇头，态度坚定地把袋子又塞回魏队长怀里：“老魏，你懂的，这是规矩，不能不要。”
“啥规矩？”魏队长冷哼一声，“我们青石村又不是白眼狼！”
李队长看着他，沉默了一瞬，随后低声道：“人死为大，但活着的人也得过日子。建国和二子走了，我们村里自然得照顾他们的家属，可这次要是没有佟一，你们青石村至少得折进去仨人。这钱不是什么施舍，也不是让我李家村落你们的人情，而是该给的。”
他拍了拍魏队长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真诚：“老魏，咱们都明白，猎人的规矩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出力，谁担风险，回头总得有个说法。”
魏队长沉默了。
佟一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他不图这点钱，但也清楚，李队长的做法倒也符合规矩。只是……想到这趟差点搭上性命，换回来的是一堆散碎的钞票和粮票，他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最终，魏队长长叹一口气，伸手接过了钱袋子，沉声道：“那就按规矩来，这钱，我拿了。”
李队长松了口气，随即看向佟一，眼神带着几分感激，他拍了拍佟一的肩膀，笑道：“小兄弟，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儿子也回不来了。”
佟一随口道：“举手之劳。”
李队长却认真地看着他，语气真诚：“你也是半个咱们沟里人，按辈分说，你还真算是我的晚辈。”
佟一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李队长笑着道：“听村里人说，你那个后妈李学芹就是我们李家村出去的，按理说，你也算是我们村的亲戚。”
“……”
佟一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心里暗骂一句：“我他娘的多余去救人！这个沟里的果然没好人，贪了我的老虎不说，还她妈的出了个李学芹？”
他强忍着翻脸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应付道：“是吗？那真是巧了。”
李队长没察觉佟一的敷衍，仍旧拍着他的肩膀：“以后有啥事，来找你李叔，咱们都是自已人！”
“呵呵……”佟一嘴角抽了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但心里已经把李家村和李学芹划归到同一类了。
夜色更深了，魏队长带着众人踏上归途。
雪夜漫漫，寒风裹挟着雪花拍打在身上，佟一拽紧了自已的披风，一言不发地跟在队伍中。魏队长则拎着那个钱袋子，脸色沉沉的。
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脚步，把袋子打开，取出其中一部分钱和粮票，分给了几个猎人。
“李队长给的钱，咱们也别多抱怨，毕竟人死为大，总得给孤儿寡母一点生活的钱。”魏队长叹了口气，看向众人，“咱们也都不是贪心人，这次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拿一部分够咱们家里过冬的，剩下的，该给人家的，就得给人家。”
猎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默默点了点头，没人再说什么。
佟一站在一旁，听着魏队长的话，心里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快到家时，村子里的灯火已经暗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几盏油灯在寒风中摇曳。佟一远远地看到自已家门口的木屋前，火光微微闪动。
佟柯正坐在门口，玩着一个小小的木头竹蜻蜓，一下一下地拨弄着，时不时仰起小脸看向远处，像是在等什么人。
佟莲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针线，低头缝着一件衣服，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想什么美好的事情。
佟一看到这一幕，心头微微一暖。
“姐，我回来了。”他迈步走上前，语气轻松。
佟莲猛地抬头，看到佟一那熟悉的身影，眼里闪过惊喜，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快步迎上来：“一哥儿，你回来了！”
佟柯也扑腾着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哥！”
佟莲一把拉住佟一的胳膊，仔细打量他：“你没事吧？衣服怎么又破了好几个洞？”
佟一笑着拍了拍胸口，咧嘴道：“没事，路上雪大摔了一脚，你弟这个体格怕啥？”
佟莲狠狠瞪了他一眼：“还嘴硬！”她伸手在佟一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还不是每次都让我担心！”
佟一哈哈大笑，揉了揉佟柯的脑袋：“行了，赶紧进屋吧，外面冷。”
佟莲白了他一眼，拉着他进了屋，火炉里烧得旺旺的，屋里暖烘烘的，隔绝了外面刺骨的寒风。
佟一放下三八大盖，坐到炉火旁，伸手烤着火，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
这一次，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年代，靠山吃山是真理，而有编制、有公粮，才能真正有底气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