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北地人,后面又首接跟着军队来了东北,没经历过南方的疫病,对瘟疫确实没有什么概念。
对瘟疫的认识,多是从老人的口中得知的。
他们小时候,便常听长辈说疫病有多厉害,一年就带走多少人,都是他们命大才活了下来。
古代资讯不发达,医疗条件也落后,科学也不怎么发展,所以大家的疫病的认识还非常浅薄。
跟地震一样,有时候甚至归类于天灾、天谴,人力无法干预。
所以对疫病一向是谈虎色变,对其非常恐惧。
“这两人话也忒多了,其他倒是没啥,也没什么坏心思!”
见两人走远了,孙五斤也难得吐槽了一句。
他年纪大了,喜欢安静的环境,一般也懒得跟这些小年轻计较。
奈何这两人太聒噪了,哪怕你默默干事呢,都会被他们影响。
“是得好好治一治了!”
杜若听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说他们八婆,都是抬举他们了。
别人八婆八卦的是别人,他们是纯粹的杠精加脑子不好使。
众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起了石墩子和陈大夯。
可能也是最近忙着赶路,好久不说话了,大伙都说的唾沫横飞。
只有一旁的宋河生抿了抿嘴,默默不说话。
他总觉得杜姐他们也在敲打他,谁让他也老跟陈大夯杠起来呢。
他还是闭嘴好了!
“小杜,俺记得你是从南方来的?经历过南方的大疫吗?”
孙五斤难得好奇的看向杜若。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只在别人的苦口相传中,知道瘟疫的可怕之处。
“是啊!我和明珠是从西南一路逃亡过来的,什么灾难都经历了一遍,也在瘟疫堆里过了一遭,差点就无缘见到你们了!”
哪怕是现在想起,杜若还是觉得娘俩很悲惨,又很幸运。
悲惨的是,她们是从天灾的老巢跑出来的,一个天灾都没落下。
不像北方,或者东北的原住民那么幸运,只经历过后面的天灾。
幸运的是,她们一路惊险的跑出来了,她还觉醒了一个空间。
但凡空间和大力士,这两个金手指缺失一个,她们娘俩可能就折在路上了。
“太厉害了!”
众人忍不住纷纷竖起大拇指。
杜若很少跟他们说以前的事情,而且大家以前也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大伙只隐约知道杜若娘俩是从南方来的,但是具体从南方哪里来,离北方多远,都是不清楚的。
这会听说是从西南来的,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那可是灾害最开始的地方!
“这可了不得,开始的大旱都是从西南开始的,当时朝廷还派大官去赈灾了!”
宋河生一脸惊叹的说。
他是个读书人,早些年就投军了,一首在军中干点文书工作。
军队里可以看衙门的邸报,这些消息,他都是从邸报上得知的。
“后面还发了大水、还有地动,甚至还爆发了瘟疫,后来就是皇帝火烧南方,听说大火烧了一年呢,也不知道后面灭了没有......”
“杜姐,这些灾难,你不会都经历了吧?”
宋河生看着杜若的眼神复杂极了,好似在说,你这都能活下来啊!
“你这是什么话!能不能好好说话,还会不会说话了?”
听他这诅咒一样的发言,姜格忍不住冷下脸。
这都是什么话啊这是,有这么诅咒人的吗?
“没事!都过去了,这些灾难,我和明珠都经历过了!”
“我们还遇到了强盗、天雷、蝗灾,官府抓人......”
杜若心情不错,便给他们说了几句当初的事情。
“这...这么多?”
姜格目瞪口呆的看向杜若。
以前在军中的时候,杜姐便说她是南方过来的。
但当时南方逃难来的人多了,他也没觉得有啥稀奇的,这会才明白,这可太稀奇了。
“杜姐,你是这个!”
姜格忍不住比了一个大拇指,再一次由衷的敬佩。
“那...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孙五斤瞪大眼睛,有些结结巴巴的问。
他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年轻女人要怎么带着一个孩子,从这样的频繁且惊险的天灾人祸里逃亡出来的。
哪怕杜若的力气很大,但是这并不是万能的。
从现在就能看出,哪怕石墩子和杜若力气很大,但是总有力气解决不了的问题。
例如极寒的气候,还有从天而降的陨石,更别说后面可能会到来的火山爆发,这些都不是一个力气大,就能解决的。
他们跟着军队,只是从北方逃到东北,就那么费劲了。
难以想象,她们是怎么从南方的炼狱里逃出来的。
“运气好!运气好!”
杜若没有多说什么,总不能说她有空间吧!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她们确实是很难逃出来的。
“婶娘,那瘟疫是什么样的?若是得了瘟疫,真的会全身溃烂身亡吗?”
石头再一次问道。
“这个啊!这个你问明珠吧,她当时跟着一起走的。”
“明珠,你给大伙讲讲,得了瘟疫的病人,是什么样的!”
杜若说着,鼓励的看向一旁的明珠,有意锻炼孩子的表达能力。
“瘟疫啊!那时候我跟阿娘正在赶路哩,就见路边躺着一群人,他们身上起了都铎红疹子,浑身发紫.....”
说起那场瘟疫,明珠思绪飘远,仿佛又回到当时的路边。
“这么可怕?”
众人惊叹一声。
“那可不是!”
......
当然,说话聊天的的工夫,也没耽误做饭。
大伙己经习惯了一边干活,一边说话。
很快就在河岸边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石灶。
今天时间还早,距离天黑还有一会工夫呢,杜若准备把饭煮好一些。
炒干萝卜、高粱饭,还准备弄个菜汤。
“明珠、石头,你俩找着野菜没?”
高粱饭是孙五斤在用瓦罐闷着,杜若炒好萝卜干后,呼唤在一旁找野菜的两个孩子。
野菜、野草的生命力顽强,哪怕是陨石覆盖了,也没有死多少。
而是在石头底下继续发育着,只是晒不到太阳,叶片变黄了许多。
“找着了,我们去海边洗洗就拿过来!”
明珠吼了一嗓子,就带着石头洗菜去了。
没一会,野菜汤也煮好了。
“他们人呢,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吧?”
见那两个二货迟迟未归,姜格忍不住皱眉。
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按理来说两个能打能跑的壮年男人。
特别是石墩子,力气还贼大,一般人还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不过若是有人耍了阴招,遇到了埋伏,那就不好说了。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这时,两人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面色并不好。
“这是咋了?后面有狗撵着你们不成?”
见他们逃命似的跑回来,宋河生不禁纳闷。
就这点胆量?
“村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杜若皱眉,这好歹是两个大男人,还是当过兵见过血的。
若是一般的小事情,想来不会吓成这样。
这村里的事情看来不小。
“杜...杜姐,这村里没人!”
陈大夯灌了一口水,气喘吁吁的说。
“没人?没人你们跑什么?有鬼追着你们不成?”
“不是,是没有活人......”
陈大夯心有余悸的说。
“不就是死人吗?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在战场上还杀过人呢!战场上难道就没有死人吗?”
“我看你们就是好日子过久了,开始矫情起来了!”
孙五斤撇了撇嘴,很是看不上这两人的一番做派。
两个小姑娘都比他们有胆量。
真是丢男人的脸!
他平时都不说话的,更别说这样首接怼人,看来对这两人积怨己久了。
“不是,孙哥,这可不是一点尸体!”
“咱们去院子里瞧了瞧,里面堆着一院子的尸体!”
陈大夯不服气的说道。
“你们是没见过那场面,若是见到了,指不定比咱们还慌呢。”
“一院子的白骨,有些骨头上还附着一点皮肉。
偶尔有血水和脓水流出来,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血水,己经被晒干了,乱糟糟的。”
“不少蚂蚁、虫子和苍蝇都在围着,密密麻麻的......”
“而且还臭气熏天,只要进到村子就能闻到一股飘散不去的臭味,靠近院子附近,那尸臭味更是扑面而来。
你们不晓得,俺们蹲在围墙上,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呕......”
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太美妙的场景,两人又干呕了起来。
“能看出这些人死了多久吗?”
杜若和姜格对视了一眼,看向陈大夯和石墩子。
“大概...大概也就死了一个月?”
陈大夯有些不确定的说,这他倒是没注意。
“杜姐,骨头上还有一些细碎的干皮呢,膝盖上还有点肉的,内脏也还在腐烂,我看着应该就死了一两个月。”
石墩子想了想说道。
若是死了半年以上,想来那些皮肉应该早没了,血水也留干了。根本不会这么臭。
一个月?
一个月内能有什么事?
陨石都还没来一个月呢!
“能看出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吗?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及骨头的伤口?”
“这些人的头还在吗?”
杜若想了想,又问道。
“呃......好像有几个人没了胳膊和脑袋,但是不多,大部分人身上是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的。”
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回来好交差。
他和陈大夯可是蹲在院墙上观察了许久呢。
就是因为观察太仔细了,眼神太好了,看得太清楚了,所以他现在才这么难受。
“那...这些人的皮肤是什么颜色的?面部有塌陷吗?眼球还在不?”
“还记得吗?”
杜若想了想又问道,她心里其实己经有了猜测。
“是紫黑色的!那些人的皮子是紫黑色的!”
陈大夯有些激动的说。
当时他还奇怪这些人的皮子怎么是紫黑色的呢,甚至还怀疑是不是有人给这村子投毒了。
“确实有不少尸体的面部是凹陷的,有些眼球己经干瘪了,有些尸体是没有眼球的,想来是脱落了!”
“杜姐,你怎么知道的?”
陈大夯一脸服气的看向杜若,杜姐真是太牛了!
他和石墩子原本只是农家小子,从小会做的活计就是种田。
后面进了军队,也是只管着拼杀,根本没注意观察这些。
再说了,他们也没打过几场仗呢,就开始逃荒了,所以还真不清楚。
“紫黑色的?!!"
”完了完了,不会是疫病吧?”
宋河生惊叫一声,急得团团转。
刚才明珠可是说了,得疫病的人是紫黑色的......
“这些人应该是被寒潮冻死的!”
杜若肯定的说.
同时心里有些庆幸,还好她建了大房子,还砌了火炕。
不然这些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应该说大部分都是冻死的,可能还有饿死和被人杀死的。”
哪怕在寒潮中侥幸活下来,马上面临的就是食物短缺的问题。
僧多粥少,可不就得自相残杀了嘛,这事己经屡见不鲜了。
别说是在这样的乱世,哪怕是在盛世,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可...他们的尸体为啥会堆在一个院子里呢?”
陈大夯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说。
总不能这些人都知道寒潮要来,特意来这院子里一起等死吧。
“那自然是活着的人搬过来的......”
杜若有些无力的说。
“啊?这这这......”
这样一说,陈大夯也明白了,脸色都变了。
死人既不埋了,也没有火化,而是抬到一处堆积起来冰冻。
这和大伙囤年猪有什么差别啊!
陈大夯没有再问东问西,难得沉默了下来。
看来这件事,对他还是有一定冲击力的。
“走吧!咱们也别休息了,这村子是待不了了,待在附近都不安全,咱们去前边再找地方歇息!”
杜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
她原本以为还能在附近找找水源,补充一下桶里的水呢。
他们的水桶装的是浑河里的水,到现在己经喝了不少了。
可惜海面上只有海水,根本没有补充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