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在说啥?黄家三十多个家丁呢,还是住在驿站里头,怎么可能轻易被杀害了?”
贾奇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冲着小舅子吼道。
“姐夫,是真的!
黄家父子都被杀了,黄老爷被人一刀毙命。
黄少爷...黄少爷为贼人所折磨,血泪流干而死......”
想起黄少爷的惨状,同为男子,刘鸿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啊??”
见小舅子所言属实,贾奇文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满脸绝望地喃喃自语:
“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说着,满脸绝望的往后仰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刘鸿宝见状,忙上前宽慰道:
“姐夫...就算知州大人是荣安侯府的庶子,咱也不必惧怕至此啊!
再说了,这知州大人后院那么多莺莺燕燕,安知黄姨娘就是受宠的那一个?
咱们实在是不必自已吓自已啊!”
见姐夫依旧闭着眼睛,面如死灰,又道:
“再说了,这事都是山贼所谓,跟咱们有什么干系?”
然而,这话却宽慰不到贾奇文。
人依旧仿若未闻,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
过了半响,就在刘鸿宝准备再劝一劝的时候,贾奇文终于开口了。
“竖子懂什么!岂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贾奇文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道:
“你可知,这黄姨娘给知州大人诞下了唯一的子嗣?
正所谓“母凭子贵”,黄姨娘如今已是知州府后院里的第一人了!”
“这......”
刘鸿宝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明白唯一的子嗣代表着什么。
“不仅如此,知州大人的胞姐还是当今圣上的贵妃娘娘,齐贵妃盛宠不衰,在后宫风头无二。
就连皇后...也得避其锋芒。”
“若不是有这层关系,你以为就凭荣安侯府一个破落户的庶子,也能当一州的知州了?”
贾奇文冷哼一声。
景朝这么辽阔的疆土,总共才十三个州,这知州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若非贾奇文身为驿站的驿丞,平日里接待南来北往的众多官眷,消息比常人灵通,恐怕还不一定知晓呢。
什么时候死了,都死不明白。
贾奇文越想越绝望,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这挨万刀的贼人,干什么不好,非要闯进他的驿站里杀人。
这下全完了!
别说头顶上的乌纱帽了,就连全家的性命能不能保住,还是另一回事呢。
见这人哭得涕泗横流,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刘鸿宝心中一阵恶寒。
忍不住皱起眉,不耐烦道:
“姐夫,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光哭有什么用?”
只会哭哭啼啼的,还不如个娘们。
“办法?老夫能有什么办法,眼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左不过熬着日子等死罢了!”
想着自已不知道花了多少银钱,打点了多少关系,才换来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当当。
本以为以后就是升官发财,富贵双全了。
怎料飞来横祸,本钱还没赚回来呢,就要被下大狱了!
想到此处,贾奇文不由万念俱灰。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当这劳什子破官了。
好处没捞着,反倒是害了全家的性命。
听见这没良心的话,刘鸿宝再也忍不住了,阴阳怪气道:
“...姐夫真是好气魄!全家人的性命,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
贾奇文嘴唇颤抖着,有些心虚气短。
“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我阿姐上辈子肯定是作了天大的孽,才嫁了你这么个东西。
把她的嫁妆挥霍一空,才换来了这么个绿豆大小的官。
结果呢?
现在可好啦,还要因你这畜牲丢了性命!
只可怜了我那两个懂事的外甥,摊上了这么个爹。”
刘鸿宝冷笑一声,忍不住指着贾奇文破口大骂。
越看这个东西,越觉得厌恶。
贾家早就败落了!
别说拿来打点官位的银子,就连平日里家中的开销用度,一应是从他姐姐的嫁妆里出的。
就这样,他那老母还要摆婆婆的款,对他姐姐百般刁难、横加指责。
如若不是阿父在的时候,早早的跟贾公定下这门亲事,他贾奇文休想娶到自家姐姐。
“可...可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贾奇文哭丧着一张脸。
难道他就想死吗?
还不是没有办法!
“我这倒是有个办法!”
想着两个可爱的外甥,还有疼爱自已的阿姐,刘鸿宝还是狠了狠心。
“什么法子?快快讲来!”
贾奇文瞪大双眼,满脸急切地盯着小舅子,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见刘鸿宝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
“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知情人都杀了,再放一把火把驿站烧了。
咱们逃回老家躲起来,以后改名换姓生活。
至于贾驿丞,就让世人以为他已葬身火海之中了罢。”
听到这里,贾奇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道:
“可是,这...这么多条人命呢!”
光是黄家的那些个下人,再加上驿站中原有的驿卒、马夫等等,粗略一算起码四十余人。
刘鸿宝闻言,顿时怒目圆睁,高声嚷道:
“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我阿姐,还有两个孩子送死不成?”
“我...我......”
贾奇文一时语塞。
他虽不算什么好人,但也就是平日里拿点孝敬,偷偷养小老婆罢了。
真没干过这杀头的事啊!
“姐夫,别犹豫了!再犹豫下去,被杀头的,可就是你我了!”
“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先将黄家的那些个下人请来,再把咱们驿站里的人也喊过来,一同商讨应对之策。
记得备好酒肉,好好招待一番。
至于其他的细节安排……
你应该明白!”
贾奇文一脸复杂的看着小舅子。
刘鸿宝顿时心领神会,拍着胸脯保证道:
“姐夫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咱们之前备下的蒙汗药还剩下不少呢,管够!”
说罢,便急匆匆地出门办事去了。
只留下贾奇文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嘴里喃喃自语道: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天诛地灭啊……”
嘴里念叨着,脚步踉跄着,又进里间吃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