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懒得动弹:“不必。”
“师尊……”
谢情不耐:“又怎么了?”
“师尊能帮我擦擦汗么?”季微星苦恼道,“我瞧不见,擦不干净。”
谢情垂眸看了他半晌,从他手里接过擦汗的锦帕。
季微星立马扬起唇角把脑袋凑了过来。
谢情捏着锦帕,略有不耐,敷衍地从季微星的额头擦到下巴,然后丢开手里的帕子。
手腕却猛然被对方抓住。
“师尊,你只帮他擦了,还没帮徒儿擦呢,”男人勾起唇角,“再擦一遍好不好?”
谢情半眯起眼:“季微星。”
“诶,徒儿在呢,师尊,”男人捡起地上的帕子,重新塞回谢情手里。
“已经擦过了,”谢情淡淡道。
“只擦了脸,别的地方还没擦,”季微星压低声音,“师尊,偏心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就是偏心,”谢情垂下眼皮,居高临下,声音难掩虚弱,将帕子甩在男人脸上,“你能如何?”
他看见男人喉结猛烈滚过,某些欲望竟因为他一句话在光天化日之下嚣张地冒出苗头。
谢情闭眼偏过头,眼不见心为净。
季微星舔了舔虎牙,懒洋洋道:“那好吧,师尊息怒。”
说完他弯腰捡回地上的帕子,正要直起身时,被谢情有气无力的一脚踹倒在地。
准备起身,又被谢情踩住后背。
“下次不经过我的允许,你不可随意冒出来。”
“哈,师尊这话说的像是——我是师尊的狗一样,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呗?”男人低低笑了笑,将那块脏了的帕子塞回腰缝里。
谢情收回脚,淡淡道:“你非要这般混账,那就不要怪为师偏心了。”
下一瞬,季微星抬头,攥住他的衣摆紧张出声:“师尊?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什么,”谢情瞥了眼他身上沾染的灰尘,“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哦……”季微星乖乖走回了自已屋子里。
谢情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忽而耳边传来铜铃之音,清脆幽远,诡异至极。
他停下脚步,神情微凝。
下一刻,只听见一声巨响,原本被锁在屋子里的谢明远再次发狂,竟直接挣断了锁链破门而出,眨眼间冲出了玄天观的大门。
一个时辰前,沧澜山。
“还没找到人?”宗门大殿里,姜却立在殿中神色还算淡然,身侧的几位长老却都神色凝重,忍不住焦急地来回踱步。
“我说姜贤侄,掌门不是一直被你看着么?你这……怎么还把人看丢了?”
姜却道:“长老如此担忧,不过是怕我师尊暗中修炼邪术之事传扬出去,毁了沧澜山的名声。”
“你这不是废话么?”被说的长老脸带愠怒,“当初你说你师尊将门中一切事务交给你,我们连他的面都不曾见到,如今他出了事,怪谁?”
“自然怪我,”姜却点头,沉吟道,“只是师尊虽修炼邪术,却惧怕阳光,即便不慎跑出去也会在天亮之前回来,这一次没有回来,只怕是……已经被其他人带走了。”
“谁?”长老追问。
“想知道是谁,待师尊回来我自有办法,”姜却从储物戒中摸出一枚精致小巧的铃铛,捏在手里晃了晃。
灵力将铃铛清脆的声音扩散到了方圆十里开外。
“今日请诸位长老来,还有一事,”姜却道。
“什么事?”
“师尊因病,已许久不出来见客,三界早已流言纷纷,说沧澜山掌门已堕入魔故而不敢见人……这样下去,于沧澜山名誉无益,”姜却垂眸,指尖铃铛上的莲花纹路,“若想止住流言,怕是师尊的病瞒不下去了。
邪术,总比魔好。”
“那怎么行?!”一位长老神色激动站起身,
“当初谢情那孩子独自去无念海挡劫,担下一切责任换来沧澜山的美名,若我们躲在他身后,却连沧澜山都护不住,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就要看诸位长老如何取舍了,”姜却眸光冷冽扫过殿中众人,,一手搭在腰间剑柄上,“要么待师尊回来,沧澜山大义灭亲,要么自明日起我带师尊离开沧澜山,诸位长老对外宣称掌门仙逝已久,如今再立掌门。”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位年迈的长老从人群里走出来。
“姜却,你也算是我们这些老东西看着长大的,就如此心急么?”李长老叹了口气,眸色复杂难辨,“明远他……毕竟是你师尊。”
“我的剑是师伯教的,不是他,”姜却道,“李长老,晚辈对他这些年已仁至义尽,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他拖累沧澜山么?”
其实他们本没有选择。
谢情死后,沧澜山因此得三界感恩,但失去谢情,也早已大不如从前。
唯一能媲美谢情几分的晚辈里,也只有姜却一人。
而他们这些长老,也就仗着辈分高,此生注定飞升成圣无望。
所以他们最后选择了妥协。
……
“七日后,沧澜山将举行掌门继任典礼,”蓝月念着从陆无量手里抢来的请帖,“道长,沧澜山不就在咱们隔壁么?”
谢情没说话,眉头微沉。
“我已算到,谢明远昨日跑出去后,的确回了沧澜山,”陆无量习以为常,擦了擦算完卦后吐出来的血,“人都回去了,哪里又冒出来一个掌门?”
谢情抬眸:“这样的疑问,当初我继任掌门之位时旁人也曾问过。”
当初他的师父彻底被魔气反噬失去理智,只剩死一条路。
而谢情就是在继任典礼上,在众多观礼宾客的注视下,亲手诛杀早已面目全非的师父,美其名曰,为师父报仇。
自那日起,魔族气焰尽消。
而谢情,踩着师父的骨血成了新任掌门,立于无人之巅,被众星捧月,被万人追捧。
他应该感到难受,但无情道让一切都隔在雾里,只剩麻木。
“你的意思是,姜却要继任掌门之位?”陆无量神情严肃,“可你当初继任掌门之位时,是因你师父死于魔尊之手,白宿这现任魔尊还在咱们眼皮子地下,他师父也没死……”
谢情不再多言,只是道:“七日后,我要去沧澜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