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半眯起眼,冷冷审视季微星:“心上人?”
“……”季微星眨了眨眼,剑眉蹙起,带着一丝无辜,拽住谢情衣摆,“我日日与师尊相处,除却每月一次的挑战试炼,从未见过旁人,怎会有心上人呢?”
“你这小子,难不成我还故意冤枉你不成?”白掌门吹胡子瞪眼,冷哼道,“大不了这无情道不修便是,反正神剑继承者又不是非要无情。
小情,你莫钻死角了。你瞧瞧你,本就冷冰冰的不爱说话,我与你师父把你养大后才愿意与我们说说话,后来你修了无情道,愈发不爱搭理人,若是你徒弟也修无情道,日后岂不是两尊冰雕面对面说话,旁人都要被冻死了。”
“不,”谢情轻描淡写道,“他一定要修无情道。”
“这是为何?”白掌门愣了愣,不得其解。
谢情扯走被季微星拽住的衣摆,“因为我是他的师尊,能做他的主。”
“若他不愿……”
“我愿意修无情道,”季微星连忙道,仰头注视他冰冷的银眸,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师尊让我修什么,我便修什么。”
白掌门:“……你这徒弟,还怪听话的。”就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有法子洗去他印记里的颜色?”谢情问。
说是洗去颜色,实则便是强制清洗灵台中产生的感情,过程比强行催开灵脉好受不到哪里去。
无情道者不拘于男欢女爱,亲情,友情,师徒之情皆不可存在。
唯一能存在的,只有大义与责任。
白掌门没好气道:“人又不是物件,若只是符箓画错一段符文,丢进赤水池中洗洗便好,一个活人如何能丢进去洗?怕是还未洗干净脑子便要坏了!”
“小情,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白掌门放缓语气,眉头皱起,不由有些担忧,“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才这般执拗?你以前,那是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啊。”
“罢了,”谢情沉默片刻,“此事不急在一时半刻。”
“是了,这几先在长山门住下,我去藏书楼里替你寻寻古籍,总会有周全法子,”白掌门笑眯眯道,“正好也让老夫座下那群眼比天高的兔崽子们见识见识什么是人外有人。”
“小顾啊,送谢剑尊去南无峰安置。”
一开始在山门外领路的青年走入殿中,颔首道:“弟子明白。”
“前辈,请。”
青年身侧还跟了一个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符修,时不时偷看谢情一眼,小声道:“师兄,前来拜访的客人不都是去缥缈峰么?南无峰似乎已百年不曾有人住过了,剑尊大人的衣裳这样干净,若是弄脏了可怎么办?”
“大人的事,小孩莫管,”青年敲了敲小符修的脑袋,朝谢情歉意作揖,“前辈,实在抱歉,他不知从前的事,此言无心冒犯。以前前辈常来时都住的南无峰,掌门日日都有命人打扫,不会脏了前辈的衣摆。”
“师尊以前……经常来这里么?”季微星跟在谢情身后,笑嘻嘻问了句。
谢情淡声道:“大人的事,小孩莫管。”
季微星歪了下头,舔了舔唇,无声眯起眼睛,眼尾浮起一抹自已都未曾发觉的戾气。
看来师尊以前,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过去。
难道在修仙界,师徒还不算是最亲密的关系么?
“好吧,”但下一瞬他便恢复了懒散的笑意,一手拽住师尊的袖袍,虎牙露在唇下,“师尊说我是小孩,那我便是咯。”
长山门内,皆是由铁索桥连接主峰与其他峰。
去南无峰的铁索桥,最为陡峭。
客随主便,谢情即便习惯御剑而行,在长山门内,便该依照长山门赶路的方式,步行过铁索桥。
好在索桥两端都贴有符箓,还算稳固。
只是走到中间时,忽而狂风大作,吹走了桥另一端的符箓,整个铁索桥剧烈摇晃起来。
这风,不对劲。
谢情闭了闭眼,冰霜自他脚下朝外冻住整个桥锁,亦将其彻底固定住,再大的风也无法撼动。
“大师兄,不好了!魔界那左护法闯过了山门的阵法,现下不知人在何处!”领路的青年腰间传音石传来长山门弟子焦急的声音。
“前辈……”
谢情颔首:“你去吧。”
领路青年抱着那小符修匆忙往回赶,人影刚消失在云雾里,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便从桥头传来。
“谢情。”
“数年未见,你还是这样喜欢把旁人推开,独自面对敌人。”
“师尊……”季微星剑眉一拧,拔剑挡在谢情面前,嬉笑神色尽数收敛。
“嗯?”来者隐匿在一团黑雾里看不清样貌,隐约可见一袭黑袍身影颀长,“这是你的……徒弟?”
“不怎么样嘛。”
“今日我来时,白前辈尚且提及你,”谢情无波无澜开口,“白宿,你确定今日要在此闹事?”
鲜有人知,如今的魔界左护法,陆无量派遣无数高手妄图刺杀的魔修,曾是长山门掌门最得意的弟子,谢情形影不离的故友。
他们相识时,陆无量尚未出名,谢明远也未曾拜入沧澜山。
可三百年前,魔族拥立魔尊为主,四大纯血魔族并和,这位故友义无反顾叛逃长山门,在其师尊苦口婆心劝阻下,仍旧自毁前程,堕入魔界。
如今已然成为魔尊最得力的左右手之一,仙门百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谢情清楚记得,前世前任魔尊陨落后,季微星与白宿同时争夺魔尊之位,最后死在了季微星手中,某些晦涩的新仇旧怨就此了结。
“来都来了,若不闹出些有趣的事,岂不白来一趟?”黑雾里的男人笑了笑,袖袍一挥,甩出五张由血画就的符箓,直直往季微星飞去。
“他是师尊的旧相识么?”季微星执剑挡在身前,凑近谢情耳边笑嘻嘻道,“好过分啊,柿子挑软的捏,不敢打师尊只好来欺负弟子,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