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魔族，都因藏在殿中的那抹雪色活了过来。
这样的日子若能一直下去，季微星甚至觉得也还不错，他几乎都快忘了当初为何要将师尊抓来魔界。
每日守着谢情，看着榻上的人一点点养出生气，即便不理会他，他也能盯着人一看就是一整日。
说是要折辱，要报复，可等人近在咫尺，却连触摸那人腰封的胆子都没有。
三年已过，季微星还未实施真切的报复，他就像个不曾尝过情爱的愣头青，口中说要如何报复他的师尊，心里却渴求着所有的亲密抚慰都能出自师尊的本心。
他天真到以为这样在魔界消磨陪伴下去，他的师尊总有一日会被他软化。
可是没有。
他将师尊抢来魔宫的第十年，师尊跑了。
季微星站在寝殿门口，盯着空空如也的床榻，轻轻笑出了声。
他转身，丢了手中费尽心思寻来的仙草，甚至不需要追踪气息都能知道谢情会偷偷逃去哪里。
听说无念海边境出现了一条小缝隙，仙门百家守在那里谈论了三天三夜都没能决定让谁牺牲修为填补缝隙。
没了谢情，他们才发觉这件事落在自已身上会如此为难。
季微星找到人时，他的师尊正面色平淡立在那人人避之不及的缝隙前，风从缝隙里灌出来，吹乱他的发丝与衣摆。
他看着谢情抬手，素白指尖触碰到缝隙边缘，妄图献祭自已仅剩的大乘境神魂来填补缝隙。
季微星气笑了，冲过去将人一把抱起，就往仙门百家驻扎的地方赶。
“师尊，看来您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里，”季微星抱着人落在一棵树上，繁密的枝叶隐匿了他们紧紧贴在一块儿的身影，“我说了，师尊若想以死摆脱我，那么我便会报复师尊最在意的东西。”
他抬手，魔气随意就将树下路过的一名仙门长老搅碎成齑粉。
“……”谢情眼尾因薄怒而泛起红意，季微星最爱他这副模样，哪怕代价是被甩了一耳光。
谢情什么都不曾说，只是冷漠地望着他，但季微星却读懂了。
因为今日来与不来，结果都不会有太大差别，要么缝隙无人填补吞噬百姓，要么惹怒他这位魔尊大开杀戒。
“师尊难道没有发现么，最能解决这件事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季微星顶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按在他腰上的手微微用力，笑嘻嘻地瞥了眼远处还在不断扩大的缝隙，“我可以替师尊填补缝隙，甚至日后出现在三界的每一条缝隙，我都可以替师尊填补。”
谢情沉默片刻，淡声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的师尊本以为自已去了魔界会被日日折磨，结果只是被他关在寝殿里当做吉祥物一般，日日被那些魔族窥视，实在不痛不痒。
有这样的疑问太正常了。
季微星笑了笑，指腹捏住师尊瘦削的下巴，在那双银眸冷淡的视线下，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湿热的舌尖从谢情的唇缝轻轻扫过。
“我想要什么，”季微星眸色渐深，唇角恶意勾起，“师尊明白了么？”
他看着那双平静如死水的银眸一点点泛起波澜，如破碎的冰层，泄出一点水光，没忍住兴奋地滚了滚喉结。
无名之火从喉间一路烧到腰腹。
他也不知道自已在期待什么，或许是想再挨一巴掌，又或许只是期待师尊气红眼的模样。
“好。”然而谢情仍旧平淡接受一切，银眸归于死寂，眸底那一丝泛起的潋滟波澜如同错觉，“我接受你的交易。”
“……”
“交易？”季微星重复这两个字，漆黑眼珠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牙根咬紧，面上仍旧带着笑。
原来他能从师尊这里得到的，只有交易两个字。
他的师尊终于认命，终于明白自已已非昨日一手遮天的剑尊，坦然平静地接受他的亲吻，就像彻底接受了无法再护住苍生的自已。
谢情将自已献祭给苍生，于是他能得到的只有躯壳。
可他除了能满怀恨意与不甘死死抱住这具躯壳，别无他法。
“师尊，你错了，”季微星笑了笑，“这不是交易。”
“这是我对你的报复。”
“像师尊这样冰清玉洁目中无人的天骄，清白尽失就是最好的报复。”
谢情讥诮扯动唇角，什么都没有予以答复。
或许就连师尊都觉得他的报复很可笑。口口声声说着恨，却连仇人的一根头发丝都能嗅得入迷。
季微星用魔气轻而易举填补好那道缝隙，一如当年一道剑气封住一道缝隙的仙门首座。
然后他抱着昔日的仙门首座回了魔宫，九天九夜未曾出寝殿一步。
寝殿内，床幔垂落，烛影摇曳，每一处都残余着缠绵的气息。
季微星伏在谢情颈侧轻嗅，闻不见任何欢愉之音。
唇瓣都咬出血了，他的师尊仍旧隐忍到不肯泄出半点声音，好似这场云雨之欢真的只是他单方面的报复。
季微星伸手，指腹谢情湿红的眼尾，尤不餍足。
怎么可能餍足。
这辈子都餍足不了。
季微星凑近谢情耳边，故意压低声音：“师尊知道么？殿门外有魔偷看了我们九天九夜，都是曾经被沧澜剑教训过的大魔，他们也想像我一样报复师尊。”
“……”
“啪——”
季微星被突如其来的一耳光甩偏了脸。
他舔了舔唇，回过头直勾勾盯着谢情冰冷的眉眼。
这九天九夜，季微星一半的时间都没有用本体，反而用幻术变出了一头比人还高的犬兽。
犬兽的尾巴还未来得及消失，已然忍不住摇晃起来。
晃着晃着，那尾巴便钻进了师尊的腰封里。
谢情这几日已对这样的暗示习以为常，细眉拧起，一声不吭偏过头去，自始至终不会给季微星半个多余的眼神。
九天九夜，远远未到最后期限。
季微星已经探过了谢情的神魂。
从前无法触碰半分的魔气通过双修，竟能转化成灵力源源不断滋养师尊虚弱的神魂与身体。
所以九天九夜，已经不是师尊能承受的最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