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缓缓倒入冰镇的水晶杯，晶莹的酒液裹挟着丝缕琥珀色的陈酿干邑，像微光沉入极地深海。
维克多随手转了转杯壁，细腻的酒体在冰块间晕开淡金波纹，轻盈却充满侵略性的清冽气息。
“这一杯，可以请你喝吗？”
维克多屈指叩响台面，暗红丝质衬衫下肌肉随动作绷出流畅轮廓。
琥珀色酒液里悬浮着细碎金箔，与男人耳垂上暗银十字架同时折射出冷光。
徐知凯咬着吸管挑眉，余光瞥见邻座几位客人也在偷瞄这幕，一时间没有出声，而是好奇的把视线放在两位当事人身上。
好兄弟就是有魅力。
时玉垂眸凝视旋转的酒液，碎冰折射的光斑在他眼睑投下跳动的金影。
而维克多撑在台面的手臂青筋微凸——那截蜜色皮肤上盘踞着荆棘纹身，却缠绕着朵将谢未谢的玫瑰。
“贵店的调酒师一向都这么大方吗？”
维克多轻笑了一声，单手支着下颌，目光却并不带有任何冒犯的意味，像是在欣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美人总是能得到更多优待。”
徐知凯吸着吸管，听到维克多的这句话就差直接竖起大拇指。
大兄弟怎么就这么会说话。
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我同意这门亲事啦！
酒吧里灯光昏暗，五光十色的霓虹光打在时玉冷白的皮肤上，映得那张脸更加疏离，甚至带着点不真实的美感。
“美人？”
时玉终于开口，语调极淡，眼底却没有半分被逗弄的情绪。
这人是在调戏他吗，时玉有些后知后觉。
不过并没有让时玉觉得反感。
维克多见时玉没什么反应，舌尖顶了下腮帮，好像在思考自已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太过突兀。
“我需要再正式一些吗？”维克多的声音低沉，尾音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轻佻。
“比如，重新介绍自已——维克多，今晚的调酒师，想请你喝一杯，不带任何企图，仅仅是因为——美人值得被款待。”
这番话一出，徐知凯险些把吸管咬断。
我靠，太会了吧！
时玉抬眸，目光淡淡地落在维克多脸上，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片刻后，时玉终于拿起吧台上的酒杯，酒液荡漾起浅浅的涟漪。
“谢谢。”
他的声音轻缓，让莫名让维克多觉得心头一颤。
酒液顺着喉咙灌了下，灼烧感像火一样席卷整个口腔。酒精的温度渗透进血液，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
维克多的喉结微微动了动，眼前的人让他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看来晚点他得好好谢谢埃里克，本来被叫来做一晚调酒师他还有些不情愿。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自已的缪斯。
他真迷人。
这是维克多第一次对别人有这样的感觉。
时玉将酒杯放下，手指轻轻着杯壁，像是无意的动作，却透着一种疏离的从容。
随后，时玉摸了摸口袋，一叠崭新的纸币被他捏在手上，然后被他随手扔在吧台上。
“小费。”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透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时玉不讨厌维克多，并不代表他会接受维克多的冒犯。
叠簇的纸币落在水渍蜿蜒的吧台，最上面一张轻轻擦过他来不及收回的小臂。
纸币边缘锋利的触感与温热体温形成诡异反差，像被毒蛇舔过动脉。
维克多愣了片刻，目光从那叠纸币挪开，又重新落回时玉脸上。
他知道时玉看出来他不是这家酒吧真正的调酒师，但是给“小费”的举动，无疑就是在告诉他。
他没当回事。
别自作多情。
徐知凯已经看傻了，视线不断的在时玉和维克多的身上来回切换。
这是什么诡异的发展……
维克多搭在吧台上的关节微微泛白。
纸币的触感仍旧停留在皮肤上，像是一记轻描淡写的警告，又像是嘲弄般的施舍。
“小费？”
维克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微醺的沙哑，但是却并没有生气的预兆，眼底反而闪过一丝笑意。
“谢谢。”
维克多的指腹缓缓拂过桌面上的纸币，动作带着某种刻意的漫不经心，然后收进了口袋里。
酒吧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映照着时玉的侧脸，清冷而疏离。
“要再来一杯吗，还是我请客。”维克多低笑了一声，目光紧紧停留在时玉的身上。
无聊的试探时玉不打算在陪维克多玩下去，见好就收。
“多谢好意，已经够了。”
时玉的声音清晰而简短。
维克多将手臂随意搭在吧台上，身体微微前倾。
他知道时玉不会再同意，倒也没失望。
“行，那我就不多嘴。”
氛围好像逐渐降了下来，徐知凯左看右看，不知道自已应不应该开口说话。
而时玉和维克多也没有再开流。
沉默渐渐在三人之间铺开，像是酒吧里的虚影，交织、流动，却始终隔着一层冷漠的距离。
时玉将杯子轻轻推到吧台边缘，纤长的手指几乎没有停留，像是连同那杯酒一并舍弃在了这个微妙的瞬间。
“走吧。”
他起身，朝徐知凯笑了笑，没有回头再看维克多一眼。
“哦哦，好。”
徐知凯听到时玉的话，下意识的站起身，小鸡啄米似的忙点头。
现在这样子，也的确不太适合继续喝下去。
维克多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离开，嘴角的弧度缓缓收敛。手指在吧台上轻轻敲了几下，不是失望。
灯光依旧闪烁，可他的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瞬，只有那道清冷的影子在脑海里萦绕不散。
时玉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维克多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维克多想，时玉在他眼里就是透明的。
酒吧外，寒风刮过街道，掀起几片零落的树叶。
时玉和徐知凯并肩走着，步伐稳而轻。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时哥你真有魅力。”徐知凯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调侃，“看来我以后不用担心你嫁不出去了！”
时玉瞥了一眼徐知凯，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操心的太多了。”
“我说真的，啧啧——”徐知凯笑着躲开，八卦之魂在燃烧，“不过可怜我们的小调酒师长得那么帅，结果遇到个眼瞎的。”
时玉视线落在街道尽头那逐渐稀薄的灯光上，脚步不停，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行了，早点回去。”
徐知凯啧啧两声，见时玉始终不为所动，也只好耸肩作罢，“好吧，明年见！”
出租车停稳，时玉打开车门，坐进去后低声报了一个地址。
徐知凯要回家，和他不去往同一个地方。
“嗯，明年见。”
时玉在车内朝徐知凯摆了摆手，两人相视一笑。
出租车缓缓驶离，车窗玻璃映着街边的霓虹灯光，微微闪烁。
徐知凯站在原地，伸手拢了拢外套，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