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鸣珏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睁开眼，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他的视线掠过这一幕，眼底没有多少情绪。
唐禹凭什么认为他们会碰一个赝品?
包厢里，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场面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事态完全朝着唐禹所期待的相反方向发展。
许清……究竟该怎样收场?
诺克·艾瑞尔几乎没用什么力，许清也相当乖顺的没有反抗，拇指微微按压在许清的下颌骨上，带着某种散漫的侵略性。
他随手一推，将许清甩开。
许清的身体微微一晃，踉跄了一步，却很快稳住自已。
诺克随意地拿起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碰过许清的触感让他感到厌恶。
他的嗓音缓缓响起，像是在确认。
“唐禹让你来的？”
许清眼睫轻颤，没有隐瞒，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对。”
他的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最终，诺克轻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像是随意地询问。
“觉得委屈吗？”
许清的喉咙微微动了动。
他知道，无论自已说什么，都会成为笑柄。
说“不”——意味着他愿意接受这样的羞辱，意味着他毫无底线。
说“是”——那更可笑，他们不需要他的感受，不在意他的委屈。
所以，许清选择了沉默。
“知道自已和他差在哪吗？”诺克的声音低沉冷淡，微微侧头，打量着许清。
这句话，如同锋利的刀锋，直接剥开了他仅剩的一点伪装，暴露了他不堪的企图。
他是谁?
不言而喻。
许清的手指在身侧微微收紧。
没有说话。
诺克像是觉得无趣，随手敲了敲桌面，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如果刚刚他被我那样对待，”
他顿了顿，嗓音带着一丝轻佻的漫不经心。
“那我的脸上，已经得有好几个巴掌印了。”
诡异的m属性……
“什么意思……”许清的喉咙干涩，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思维有一瞬间的短路，无法理解诺克话。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季鸣珏突然开口，语气极淡，目光懒懒地扫过许清。
“你太顺从。”
他说得随意，可许清的心却狠狠一颤。
顺从？
这不是这些人想要的吗？不是他们这些人最喜欢的吗？
顺从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季鸣珏看着他，没有停顿，也不在意许清的反应，继续说道。
“时玉也不会低着头乖乖听话。”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意地陈述一个事实，却足以让包厢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见。
“他会让你后悔试图掌控他。”
许清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第一次，清晰地察觉到了一件事——
这些人……根本不需要他这样的仿品。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站在他们面前，与他们抗衡、让他们发狂、让他们为之癫狂的猎物。
是一个无论被如何掌控，都能狠狠挣脱桎梏，甚至能让他们“后悔”招惹的存在。
而许清呢？
只是个可怜的模仿者，一个低眉顺眼、没有棱角、全身上下充满了“取悦”痕迹的替代品。
许清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脏剧烈跳动，血液涌上耳朵，让他的意识变得混沌。
一股从未有过的不甘，从心脏深处席卷而来。
“可我无权无势，我没有他那么好的命，不顺从又该怎么办?”
当许清意识到自已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这句话。
包厢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唐禹只告诉了你，他是时家的大少爷，”
诺克眯起眼睛，目光幽深，嗓音低沉地继续道：“却没告诉你，他被赶出了时家吧？”
许清的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许清甚至开始害怕听到接下来话，这是他唯一能找到安慰自已的理由。
可诺克显然不关心他的心理活动，接下来的话像是一把匕首，生生地剖开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遮羞布。
“时玉的父亲容不下他，像他这样的大少爷跌落神坛，你知道在学院里意味着什么吗?”
许清当然知道，联盟顶级的贵族学院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事不是什么秘密。
在那里，无权无势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更别说像时玉这样从高处摔下来的人。
“所有人的围剿，以及毫无原因的落井下石。”
换句话说——
时玉本该成为一个可以被轻易碾碎的、毫无反抗能力的“弃子”。
可是，他却活得比所有人都要张扬，甚至让所有人都甘愿为之沉沦。
许清的脑海里乱成了一团，他的喉咙发紧，指尖发冷。
他一直以为——
时玉之所以能够让这些天之骄子们爱慕，不过是因为他的出身、他的容貌……
可如果这一切都不复存在呢？
那一刻，他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
许清的眼神晦涩，呼吸逐渐急促，心脏跳动得飞快，像是在拼命消化这些动摇他信念的真相。
“所以，”
诺克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琥珀色酒液，语调悠然，尾音却带着藏不住的讽刺。
“别把命不好当成自已失败的借口。”
时玉会把每一个想踩他的人都踩了回去。
若他困于星火未燃的荒野，便会蜕作燎原的磷光 ，在灰烬里刻下永不愈合的烫痕。
“如果你觉得我在羞辱你，”
诺克轻嗤一声，抬眼看他，语气平稳得可怕，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许清的身上：
“那你真得去医院挂个脑科。”
许清脑海里一片混乱，意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又有什么东西在破碎之后，重生。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连时玉都曾一无所有，却仍然能站在那里，仍然能让这些人沉迷、让他们疯狂……
那么他呢？
如果他不愿意做一个仿品，如果他想要活得更有意义……
他该怎么做?
许清深吸一口气，心脏仍然跳动得飞快，可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明白了。”
诺克看着他，目光微微一顿。
看来脑子还算正常。
“走吧，唐禹不敢拿你怎么样。”
诺克随意地扔下这句话，像是宣布了他的无罪释放，又像是根本不屑去管他的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