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发白如霜雪,面容憔悴,布满皱纹,身躯佝偻着,仿佛不堪重负,尽显老态龙钟之态。
时光匆匆流逝,十三年的漫长岁月已然在他身上留下深深印记。
这位昔日风光无限、名震苗疆的第一富商,如今也难以抵挡岁月的侵蚀与风霜的打磨。
然而,唯有那一双眼眸,虽历经沧桑却不见丝毫浑浊之色。
反倒犹如深邃的潭水一般,隐隐约约间,仍能从中窥视到两分其鼎盛时期所拥有的那种雍容华贵的金玉之气。
只可惜,他过早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以至于后来的沈覆卿想要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迹,都只能通过翻阅那些陈旧的卷宗来略知一二。
“周先生既然侥幸死里逃生,便该学会安分守已,怎么还敢光明正大地拉本王和你共同谋逆呢?”
闻言,周金元冷笑一声:“安分守已?哈哈哈哈哈……若是老夫当真懂得何为安分守已,恐怕早在当初白手起家之际,就已被这苗疆之地的妖魔鬼怪给无情吞噬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可叹当今圣上昏聩无能,肆意妄为,竟将老夫半辈子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尽数毁掉!此等血海深仇,老夫岂能不报?老夫定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仅要让他坐不安稳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更要叫他眼睁睁看着自已的大好江山分崩离析!”
皇帝的旨意是诛九族。
彼时宋敬之的势力虽然已经初具雏形,但终究羽翼未丰、根基尚浅,还不敢明目张胆地与皇权对抗。
于是,周家上下四十八口,只保下周金元一人。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家财散尽,狼狈出逃。
周金元一夕之间尝遍人生八苦,若非存了报仇的心,他早已追随妻儿同赴黄泉。
“周先生,你应该心里清楚,就凭借你手下的匠人所建造的这座地下城,莫说是想要颠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哪怕仅仅是面对苗疆那区区三万守备军,也足以令您多年以来的心血再度化为泡影。”
“哼,老夫的倚仗,又岂会是这一座小小的地下城?”周金元嗤笑一声。
这座看似雄伟壮观的城池,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一个用以延续周氏家族血脉传承的巢穴罢了。
至于他真正的实力,至今未曾显露。
狡兔三窟的道理,沈覆卿自然明白。
周金元有瓦圣李昭璩在侧,想要起家,可以说易如反掌。
但是,能够在家财散尽之后的短短几年时间里,迅速建造起如此庞大的地下城,单靠正经生意肯定是做不到的。
周金元手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财路。
“如此说来,周先生倒是对自身的实力颇具信心。”
周金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反问道:“那么,就请王爷猜猜,老夫真正的倚仗究竟为何物?”
此言一出,沈覆卿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无奈之色,叹了一声:“周先生,自从本王踏入这苗疆之地开始,便已多次被迫要求凭空猜测各种事情了,本王终究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卜不了卦,也算不了命。”
可是,周金元却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沈覆卿,依旧步步紧逼地道:“但老夫偏偏觉得,以王爷的聪慧才智,定能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能将阴险狡诈的宋敬之逼得狼狈出逃,沈覆卿此人,心智远胜于常人。
若是他真能凭空猜出他的倚仗,那么他颠覆黄泉的道路上,就又多一个强有力的助力。
刚好,沈覆卿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周金元的财力,即便是经历了当年的一场覆灭,也依然不是寻常的商户能够比拟的。
颠覆皇权之路阻且长,真金白银是必需品,更是消耗品。
沈覆卿需要一个稳定的,源源不断的钱袋子。
周金元出现之前,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周金元出现之后,他就不打算考虑别人了。
思及此,沈覆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已的心绪平复下来。
他垂下眼帘,开始仔细地思考起周金元可能所依仗的东西。
苗疆之地,山峦重重叠叠,相互遮掩,茂密的森林遮天蔽日,几乎隔绝于世。
怪鸟鸣唤令人憎,蛊虫群飞夜扑灯。
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养蛊做毒更能快速获取暴利了。
当年在京都风靡一时的神仙散,仅仅只是小小的一个瓷瓶,便已经叫价千两黄金。
如果不是当时的皇帝果断地下旨,对其进行彻底清查和打击,恐怕如今的京都早就因为这种毒药而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了。
连远在京城的人们都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惊人暴利,那么身处苗疆,占据着得天独厚地理优势的周金元,又怎么可能对此视而不见呢?
所以,沈覆卿笃定地开口:“周先生,本王猜你的倚仗,是蛊毒。”
以蛊惑人,以毒牟利。
双管齐下,人财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