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公审宋敬之的日子日益临近,苗疆的守备府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沈覆卿负手站在窗前,眉头紧锁,望向窗外那片看似平静的苗疆大地,内心却如翻涌的波涛,忧虑重重。
他深知,当今皇帝城府极深,心思缜密犹如深不可测的寒潭。
在查清宋敬之事情的过程中,沈覆卿便隐隐觉得不安。
以皇帝的性子,未必算不到他们会将真相公之于众。
所以,皇帝绝不可能仅仅把杀人灭口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小的影卫身上。
若还有后手,那安排的人此刻恐怕早已踏入苗疆,甚至可能就潜伏在他们身边,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毒蛇,只等公审之时,猛地窜出,将宋敬之杀死,让一切死无对证。
裴春庭看着沈覆卿认真谋划的样子,平日里冷峻的脸上悄然浮现出一抹温柔笑意。
他轻轻走近,身上带着淡淡的冷冽气息,在沈覆卿身边站定,低声说道:“别太忧心,不会有什么高手能躲过我的眼睛。”
那语气里满是自信,仿佛世间万物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沈覆卿侧过头,看了裴春庭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安心,但忧虑仍未完全消散:“春庭,此事不可大意,皇帝的手段,你我都清楚。”
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的裴霁,看着他们之间这般默契的互动,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酸涩。
他轻咳一声,故意说道:“哼,能应付得了活人,未必能应付得了死物,若是皇帝派来的高手精通机关,我看你也未必能察觉。”
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还有一丝自已都没察觉到的嫉妒。
裴春庭闻言,冷冷地瞥了裴霁一眼,那眼神仿若能冻死人:“那只能证明,你除了武功是废物,机关也是废物。”
他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向裴霁。
裴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被这话彻底激怒,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你……”
他刚要发作,沈覆卿连忙出声制止。
“好了,都别吵了。” 沈覆卿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如春庭的武功独步天下,小裴大人的机关术,也该比旁人要强,若是真有机关高手潜入苗疆,还望小裴大人出手相助。”
他看向裴霁,眼中带着一丝期许。
裴霁却冷笑一声,说道:“殿下不是知道吗?你我立场不同,我怎么会帮你杀死能够维护皇帝名声的人呢?”
他的话里满是倔强,还有对自已立场的坚守。
还没等沈覆卿开口,裴春庭就抢先一步,语气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冰雪:“没关系,你不杀他,我就杀你。”
这话一出口,屋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好几度,气氛剑拔弩张。
“杀我?”
裴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裴春庭,随后又冷笑一声。
“宋敬之死有余辜,步梅溪背后无人,可我不同,若是杀了我,朝中必定震动,届时,殿下也不能全身而退,裴春庭,你能杀我吗?”
他挺直了腰杆,毫不畏惧地直视裴春庭的眼睛,试图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裴霁,你真是天真到愚蠢。” 裴春庭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忘了吗?到现在咱们也没有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除了殿下之外,没有人知道咱们是两个人,我若杀了你,完全可以以你的身份活下去,到那时,真正记得你的,只有殿下一个人,我想,他是不会为你这个小蠢货申冤的。”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裴霁的心上。
裴霁的脸色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看向沈覆卿,心中涌起一丝慌乱:“殿下,如果他取代我,你真的不会为我申冤吗?”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底是无法抑制的期待。
沈覆卿看出他的期许,还有那两份不愿言说的委屈。
裴霁此刻的模样,像极了曾经初入世事、懵懂无知的自已。
然而,沈覆卿从来都是个心如铁石之人。
他看似对裴霁超乎常人的容忍,实则是在容忍曾经那个青涩稚嫩的自已。
在他心中,若裴霁真的妨碍到他的大事,他绝不会有半分的心慈手软。
只是,这些冰冷残酷的想法,实在没必要宣之于口。
既然裴霁想听些好话,那便如他所愿,哄骗他一番又何妨。
沈覆卿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轻声说道:“小裴大人是独一无二的,不会被任何人代替。”
他巧妙地避开了裴霁的问题,没有正面回应是否会为他申冤,却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语表明了自已的立场。
裴霁听到这话,虽然没有得到最想要的答案,可沈覆卿的态度却让他感到些许满足。
他原本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眼中重新燃起了光彩,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而一旁的裴春庭,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沈覆卿的真实想法。
他看着眉梢眼角不自觉地挂上笑意的裴霁,不禁嗤笑一声,那声音虽轻,却带着满满的嘲讽。
“果然是小蠢货。”
他在心里暗自想着,裴霁还以为沈覆卿是站在他那边的,殊不知,这位如同美人蛇一般的沈覆卿,从来不会真正地偏向任何人。
在沈覆卿心中,能打动他的,唯有利益。
裴霁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沈覆卿自然会不遗余力地拉拢他,可一旦裴霁成为他前进路上的阻碍,危及到他的大事,那么沈覆卿将会毫不犹豫地第一个除掉他。
冷血,本就是蛇的天性,而沈覆卿,恰恰就是这样一条美丽又危险的 “毒蛇”。
不过,裴春庭看着沈覆卿,眼中却闪过一丝别样的情愫。
他就喜欢这种美丽又危险的小蛇,哪怕明知沈覆卿危险至极,却依旧甘之如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