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在医院住了一个来月的温狄终于出院了。
许岁宁带着沈睿,还叫了一辆牛车来接他们。
在医院生活了那么久,带去的生活用品多不胜数,如今一出院,就如同搬家一般,大包小包的拎出来,没一会就将牛车堆满了。
他们人都坐不下只能走路。
好在温狄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走路也能吃得消。
但为了照顾他,许岁宁他们都刻意放慢了脚步。
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把东西都搬回家之后,许岁宁就去厨房做午饭了。
期间,蒋盈盈带着一些瓜果来了一趟,去看了温狄问了问情况,才又去厨房找许岁宁。
“岁宁。”
蒋盈盈走过来和她打了声招呼,看着她在做饭,又赶紧帮了把手。
她往外看了两眼,才忽然压低了声音,在许岁宁耳边小声的问道:“岁宁,温大哥没落下什么病根吧?”
许岁宁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她这几天也和往常一样,每天都会去医院给夏春花和温狄送吃的。
温狄恢复得很好,行动自如,并没有什么后遗症。
但蒋盈盈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问。
想到这里,许岁宁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看向蒋盈盈,问道:“怎么了?”
“没啥,就是觉得温大哥回来之后好像比以前沉默了。”蒋盈盈想到方才看到温狄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温家岌岌可危的房子,感慨说。
“不过这也正常,你们的婚礼被土匪破坏,他被打成重伤,在医院躺了那么久才恢复,而且他父亲留下的这个房子,也被糟蹋成了这样,任谁看着心里都会不舒坦的。”
温家的情况,蒋盈盈很清楚。
这房子可是温狄父亲就给他们母子唯一的东西。
但遭遇了土匪的破坏,门窗都被弄坏了,如今虽然修补上了,可就像是一件全是补丁的衣裳,终究不是原来的样子。
闻言,许岁宁心里也有些沉闷。
蒋盈盈看着她这样,又赶紧安抚了几句。
“哎呀,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往后你们肯定都是好日子。”
“嗯。”
许岁宁点了一下头,但眉宇间的沉闷也并未散去。
蒋盈盈帮着她做熟了饭,却没有留下来吃,推脱说自已吃过了,就跑回家去了。
后来一连几天,她有空的时候,总会过来看望一下温狄,也和许岁宁说说话。
要入冬了,家里并没有什么活儿。
许岁宁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和村里的其他妇女一样,拿着针线纳鞋底。
这天,她又拿着自已的针线筐,坐在了柿子树下开始纳鞋底。
刚落下,就看到温狄大步从屋里走了出来。
“温大哥,你这是要出去吗?”许岁宁同他打了声招呼,问道。
温狄有些僵硬的嗯了一声,便快步离开了家。
许岁宁坐在原地,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眉心紧皱了一下。
自从他出院之后,许岁宁就感觉他有些变了。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的,温和热情的对待她,反而好像总是躲着她。
有好几次,她像今天这样和他说话,他要么敷衍,要么就直接走掉。
许岁宁捏紧了手中的针线,眼里有些无措。
她觉得温狄可能还是在意她和沈君屹的事情。
她很想要和温狄解释清楚。
但温狄根本不愿意单独面对她。
这让许岁宁毫无办法。
过了许久,她才收回了视线,拿着针线进屋去了。
今天这鞋底她是没心思再纳了。
*
冬天很快就来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雪。
雪不大,却也将整个庆乌乡都染成了一片白雪。
温家屋顶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早上,温狄搬着梯子,拿着长扫把扫了扫,但家里还是很冷。
温家原本就不富裕,被土匪抢劫过后,家里便更加困难了。
他们家余下的那点钱,买不起保暖的衣物,也买不起煤炭,家里冷飕飕的,不比外面好多少。
许岁宁也穿得很单薄。
一件单薄的外套里面,她还套了好几件衣服,但因为料子都不保暖,一点也暖和不起来。
家里唯一的一点棉花,她做了一件小衣服给沈睿穿了。
许岁宁双手缩在袖子里,坐在灶台面前烧火。
冷的时候,就算守着火都暖和不起来,整个人还在控制不住的哆嗦发抖。
她其实很怕冷。
也幸好冬天不需要再去上工,一直缩在家里怎么着也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要好上一点。
家里还能烧炕,也能生火,总是能有法子让人暖和一点。
但他们家买不起煤炭,只能断断续续的烧炕,柴火也不多,平常做饭都得省着用。
许岁宁手上都生了一层厚厚的冻疮,原本纤细的手指,如今也肿得像一根根胖胖的胡萝卜,手指弯曲不起来,而且暖和的时候就痒,冷的时候就痛,简直苦不堪言。
可家里的活,总得有人去做。
许岁宁做熟了饭之后,喊着一家人吃过之后,就又哆哆嗦嗦的抱着一堆衣服去水井边洗。
她强忍着冷意,将衣服浸湿,然后又拿了一个棒槌,轻轻的捶打着衣服。
这个天气,她已经没办法用手搓洗衣物了。
那水冷得就像是刀子一样,更别说她手上还有那么多的冻疮。
但洗衣服总不可能一点水都沾不到。
才洗了两件,她的手就已经冻僵了,手指僵硬得连棒槌都有些拿不住。
她赶紧将抖着的手缩回了怀里,试图用体温让手回暖。
这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紧接着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许岁宁,许同志,你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