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研学是按专业进行分组。夏满所在的设计专业要先前往有名的五百强公司和商场进行调研,摄影专业则是去了各种馆场。
吃过早饭,夏满和李泱就分开了。一整天都待外面,晚上回酒店,夏满推开房门,只有空落落的房间等着她。
晚上同班同学拉着她去枣周有名的夜市逛了逛,过程中买了件吊带裙,夏满想着穿回去让李泱看看。
坐在小摊上吃冰沙时,同学遇见一位学姐,招呼着过来一起吃。简单交谈两句得知对方也是摄影专业大四的。
“诶,我新来的舍友也是大四摄影专业。”夏满说。
“是吗?谁啊?”学姐问。
“叫李泱。”
“嗯?我怎么没听过。”学姐疑惑。
夏满不以为意:“可能不是一个班的吧。”
“我们这一届就一个班啊,”学姐拿起勺子搅着奶昔,“你记错了吧?”
这下夏满迷糊了,她没记错啊,这些都是李泱告诉她的,大四,学摄影。
回去的路上夏满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同学看她心不在焉,问:“想什么呢你?”
“没什么,就是在想我舍友什么时候回来。”夏满踢着路边的石子讲。
“你舍友不是司徒恬吗?她肯定出去和她对象单住啊。”
“不是,我和那个新来的学姐住。”夏满解释。
“啊?我看名单上你和司徒恬一间啊。”
夏满站定,突然心里发毛,故作镇定地问:“我想看看名单行吗?到时候还能去找你们玩。”
同学爽快的答应了。回到酒店,夏满坐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翻阅酒店住宿名册,名册上登记的和她住一起的人司徒恬。
大厅冷气开得很足,夏满忍不住发抖。
厚厚一本花名册,两千多个人,找不出一个叫李泱的。
她清清发紧的嗓子,打开辅导员的微信,在翻着对话框找聊天记录时她才意识到,导员从没对她说过新舍友的事,这件事是由司徒恬转告的。
归还了面单,夏满走在悠长昏暗的走廊里,低头看着手机上和李泱的聊天框,犹豫要不要发个信息。
头顶的灯闪烁一下,夏满抬头,走廊尽头站着个人,她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目光。
夏满机械地迈着步子往前走。李泱的脸在黑暗中渐渐清晰。
“小满,”她拎起手里的塑料袋晃了晃,“我买了桃子,你最喜欢的。”
凝视着眼前这张脸,夏满想,自已可从没告诉过她喜欢吃桃子来着。
进了屋,夏满坐在床边看着李泱去洗手池洗桃子,她脱下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无袖上衣,露在外面的手臂可以看见一层薄薄的肌肉。这样的状态要时不时健身才有。
“学姐,”夏满躺倒在床上,两脚挨不着地乱晃,“你今天去了哪儿?”
“没去哪儿,就美术馆之类的。”李泱的声音夹杂着水声。
放在身边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夏满打开,是那会儿在夜市加上的另一个学姐的联系方式,这位学姐讲,他们今天去了两个景区采风。
“没去美术馆吗?”夏满一边留意着洗手池的动静一边问。
“那个后两天会去吧。”
李泱拿着洗干净的水果出来,夏满息屏,坐起来看着李泱,她看起来有点累。
“你困了吗泱泱?”夏满捧着桃子问。
“还好。”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再没有讲话,各自沉默着吃完东西关灯上床睡觉。
黑暗中两人背靠着背,中间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夏满借着窗外泄进来的月色,睁着眼对着床尾的小梳妆台发呆。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夏满在梳妆台的镜子里对上她黑黝黝的眼睛。
很难讲清夏满到底从她眼里看到了什么,总之这样的眼神绝对不是存在于两个才认识不久的人之间的。
眼睛被温热的手掌盖住。夏满感受到李泱湿热的气息洒在自已后颈。
“睡吧。”
夏满想问什么,但是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只能闭上眼。
感受到身前的人睡熟,李泱坐起来,指尖拂去她额前碎发,感慨一句:“聪明的孩子。”
——
鸣山一直在下雪,从腊月到来年二月中旬,很少有间断的时候。
夏满坐在垫了热烘烘的软垫的秋千上,望着皑皑白雪,一瞬间明白自已是在梦里。
前方一大片红梅,开得红红火火。有人穿着一身青衣,袖子高高束起,齐腰的长发用一根豆青色的发带绑着。
那人雪白手腕上的一点红痣,亮得晃眼。
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说出的话并没有经过自已大脑。
“泱泱!”夏满听见自已的声音在这冰天雪地里响起。
“我要一枝最漂亮的!”她说。
冷风呼呼刮着,被她指派的人毫无怨言,应了一声掩入梅花林。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夏满喊了一声,没人答应,她跳下秋千,一脚深一脚浅往梅花林里走,嘴里念念叨叨喊着泱泱。
泱泱是哪个泱泱,梦里的夏满心里想。
“瞎跑什么?”那人转身,脸仍旧是看不清。
她指尖冻得通红,怀里抱着两三枝梅花,说出的话语调缠绵:“跑什么,一会鞋袜湿了又要嚷嚷着难受。”
“那你背我,雪太厚了。”夏满站在原地伸出胳膊。
是有点无理取闹的要求。
“娇气包。”她说着,弓起背,“上来吧祖宗。”
小雪花还在飘,夏满抬手,看着雪花晶莹的在手心融化。
忽然之间天旋地转,夏满浑身动弹不得,刚才还干干净净去给自已摘红梅的人,现在站在一片狼藉里,手里握着的长剑还在滴血,横尸遍野。
她还是穿着那件青色衣衫,下摆被血浸湿泥泞不堪,再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夏满想上前,双腿像被定住一样,无论如何迈不开。
不远处执剑的人跌跪在地上,手腕撑着剑颤抖。
河水染成红色,她的背影颤抖。
“小满……”
夏满在破碎的语调里听见自已的名字。
天亮了。
夏满手掌挡着脸,阳光从没拉严的窗户里挤进来。
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床的另一边已经冷了。
李泱又走了,悄无声息,没有痕迹。
好像她只活在她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