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听师姐的。”天帝即刻下了旨意。
不多时，殿外朔老将军求见。修远看着还没消气的李泱，直接回绝。
“告诉他，朕意已决。”修远摆手。
殿外喝得醉醺醺的老将军得不到召见，一时之间恼怒起来，他仗着军功风光了一辈子，谁见了他不得毕恭毕敬，如今天帝居然为了一个什么都不算的野丫头，要将他的孩子都送去苦寒之地，他怎能忍？
“天帝，”他站在殿前大喊，“你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在战前厮杀，你如今能稳稳当当地坐在着九重天上？！”
“朔怀，你放肆！”修远怒道。
“我放肆？我放肆的时候天帝你还是个毛头小子！”
“传我旨意，朔怀目无尊上，张狂妄行，其子嗣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即日起剥去朔氏一族官职，子嗣全部流放北方极地，无召不得回。”
朔怀很快被押下去，一路上骂声不绝。
殿内夏满还在睡着，李泱捏着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你们都出去，天帝留下。”
晓山青疑惑地“啊”一声，想说点什么被天帝制止。
等人都走了，李泱放下床纱，站起来凝视天帝。
“小远，你长大了，不再是当年只会躲在我身后的孩子了。”
“师姐与我的情谊，我绝不会忘。”修远与她目光相接。
“我从不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人的良心是最不能赌的。”李泱摇摇头，“小远，你聪明，知道借我的手，不费吹灰之力除掉心头一患，做事滴水不漏。”
修远一愣，张张嘴想解释又无法掩盖事实。他早该猜到的，不会有什么事能瞒过师姐。
“你千不该万不该伤害了小满，”李泱神色如同冷冽的冰霜，“这次是小满，下一次呢？是我还是山青？”
“我以性命起誓，绝不伤害利用你和师弟。”修远面色凝重，话语掷地有声。
“小满对我来说很重要，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李泱扭头，隔着一层纱幔看夏满平静的睡颜，“如果小满再因为天庭之事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你我的交情就到头了。”
“师姐……”
“我说到做到。”
——
天庭派了仙鹤銮驾送两人回去。夏满靠在李泱肩头，耷拉着眼皮不讲话。李泱小心地的托着她受伤的手腕，不敢想象厚厚的纱布之下是什么样子。
一路沉默。到了山脚下，李泱像当初把她带来那样背她上山。
雪一刻未停，李泱走得慢且稳，在空中升起结界，雪未曾落在她们肩上。
快到山顶的住所。
李泱哑着嗓子说：“倘若你真想回去，等开春了，我就送你回灵渊。”
夏满把脑袋搁在她肩上，问：“那你呢？我走了谁陪你？”
“没人陪。”
“你一个人？”
“嗯。”
作为一只灵蝶，夏满还没有体会到人类的情感，她不知道心疼是什么意思什么感觉。只觉得，当李泱说自已一个人时，她感到自已的心脏在抽动。
李泱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尽管她还没遇见多少人。
“那我不走了吧。”
李泱没说话，将她往上托了托。
“泱泱，我陪你吧。”
李泱点点头，在夏满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咬牙。她感觉有点丢人，活了这么多年，在三界也有不少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名头，居然会因为一个毛头丫头的一句话就鼻子发酸。
师父在天之灵若是知道，必然会嘲笑她。
没过多久，九重天派人送来了几份礼物。
一只相当珍贵，蕴含着天地灵气，有强身健体功效的白玉镯子，两对镶嵌着珍珠的簪子，还有一箱上古秘书和袪伤膏。
要不说天帝是人精呢，样样都送到李泱心坎上了。
九重天的东西就是好，袪伤膏连着抹了几天，夏满手腕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条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疤痕。她仗着自已伤刚好，赖在床上好几天，一连半月不碰笔。
哪怕她的伤在左手。但凡李泱提一句写字的事，她就要开始嚷嚷着手疼了。
李泱无奈，又想着孩子就是这样的。她拿出那只白玉镯子，咬破指尖凝出一滴精血滴进去，又拉来夏满，让她也挤出一滴血滴进去。
“这是做什么？”夏满捂着自已的手指头问。
“你我的血现在都在这镯子里，等两日我教你个法术，来日若是在遇到危险，你只用对着这只镯子施法，我就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夏满点头，稳稳当当带进去，晃着藕段儿一样的手腕。李泱坐在书案前，看她这里晃晃那里晃晃，觉得岁月静好。
临开春前，鸣山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雪。外面冰天雪地，冻得人耳朵都要掉了。夏满不是一般的怕冷，也不下床，拉着李泱给她暖着被窝。李泱揽着她，没有来的困了，就这样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一觉睡到天亮。
李泱迷迷瞪瞪地坐起来，伸手一摸。床里面是凉的。她喊了一声，小满不在屋里，匆忙踩上鞋子，李泱飞快跑出去。
推开门，风夹杂着雪往屋里涌，外面白雪皑皑一片，她跑下台阶，地面积雪已经没过脚踝，前面连个脚印都没有，夏满也许很早就走了。
李泱边往前走边大喊她的名字，心里却做了最坏的打算。她一时间心急如焚，正要发动灵力找人，忽然听见夏满的笑声。
“泱泱！”夏满穿着新做的红衣从院子外跑进来，她自已不会绾发，一头长发就那么披散着，雪花落在她身上，怀里抱着一捧红梅，衬得她无比明媚。
夏满直直撞进怀里那一刻，李泱听见自已的并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平静，反倒更加急切的心跳声。
那些血雨腥风的岁月一瞬间远去了，从此刻开始，她是真正活着的人，从此刻开始，她真正从那些难以回首的往事里抽离。
此时此刻，她感受到爱的温度，生命的形状和重量。
“山腰的梅花开了，你看我摘的花，美吗？”
看着小满闪着光的琉璃眼珠，李泱情难自抑，却还是克制地碰碰她的脸颊。
“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