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边。
回春堂后院,湖水亭。
常青正在和周景屹品茶对弈,突然小厮快步走来,动静引起常青和周景屹的注意。
常青无奈朝周景屹投去无奈眼神,周景屹蹙眉只能把黑棋撤下撒入棋篓,正要起身回避,却被常青制止,随之示意小厮上前。
小厮显然也知道自己到来打搅了二位雅兴,可他也没法子,之前主子特地交待他留意苏侯府的事情,如今,苏侯府送来请帖,还是以侯夫人的名义,虽然他觉得事有蹊跷,却也不敢冒然拦下,只能来禀报主子。
等小厮附耳说完,常青面色一顿,随之不动声色对小厮挥了挥手,小厮立即躬身退下。
他沉目琢磨了一会儿,还未想好要不要告诉周景屹,却无意中瞥见之前还未决出胜负的棋局竟然变了,他当即变脸,不敢置信冲周景屹怒吼,“你怎可如此?!”
周景屹眼都不眨一下,把棋子收回棋篓,才淡淡掀眉,轻嗤一句,“你输了。”
常青面色一紧,咬牙,又深呼吸一口,情绪才突然松懈下来,把手里的棋子随意扔回,然后似笑非笑盯着周景屹。
周景屹被他盯得面色发沉,忍无可忍,首接抓起棋子,屈指轻弹出去。
常青猝不及防,眼睛险些被打中,好在关键时候本能躲避,却也擦着边儿飞过去,眼角刺痛,当即忍不住驳斥,“周景屹,你过分了,你可知道眼睛对一个大夫多重要,望闻问切,缺一不可,你伤的可不是眼睛,而是万千病患活下去的机会…“
他越说越来劲,甚至觉得周景屹犯了十恶不赦之罪,应该给自己补偿。
周景屹却面色都没改一下,一边轻拂衣袍,一边挑眉,“功夫退步了,还有,我手下留情了,倘若你再用刚才那种眼神盯着我,我…“
常青气的脸色铁青,偏偏无法把周景屹怎么样,最后看他要走,反而自己先泄了气,急忙冲他开口,“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给我派请帖?“
周景屹却眼神都没停一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见状,常青龇牙咧嘴,冲他挥拳,“总是这样,你除了打仗,就没有别的能让你感兴趣的事了?!“
周景屹背过身去,看着湖中央的枯败荷叶,对于常青的话,不置可否。
常青再次被他弄的没了脾气,却又不肯放过这次机会,想起上一次偶然发现的事,带着一丝好奇,走过去,似不经意提起,“是苏侯府的林夫人,就上次你们不是打过照面?我是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如此痴情,竟然哀求我过府…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他状似随口说着,无尽感慨,可眼睛却始终牢牢注视一旁魁梧英俊男子的侧脸,虽然对方一副冰冷样貌,可他却还是窥见一丝不平常。
他心里大喜,不等对方回复,就滔滔不绝讲下去。
“你听没听说苏侯府前一阵闹的笑话?侯府老太君过寿,儿子却跟一寡妇在假山颠鸾倒凤还马上风?为此请御医会诊?!还有那个嫁到…”
说到这儿,常青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捂住嘴。
好在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周景屹的白眼,他才能松了一口气,接着自己安慰自己,周景屹虽然是周家人,可跟周家早就己经没多少情分,不然,自己当年设计周景显,让他从种马成了断袖,他不也没阻挠。
想着,他抬手轻抚自己胸口。
刚准备再说下去,一抬头,却看到一抹身影匆匆掠过,等意识到什么,连忙追上去。
“周景屹,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还想抱得美人归…也还…都己经快三十了,也…”
话音未落,他己经感受到来自周景屹的阴寒目光,吓得心中一紧,又连忙讪讪改口,“你…我可是为了你好…你都多大了,一把年纪了,又是武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命就突然没了…“
见对方没反应,他似乎有些泄气,却又不肯死心,继续边追上步伐,边急道,“我可听说,上头那位最近对林家愈发不满,甚至迁怒皇后和太子,你说苏侯府那个吃软饭的想再升一升,会不会…”
看到前头的人身形微顿,常青立即挑眉,“还有,之前大理寺竟然查出当日闯入侯府的刺客可能是戎国探子,还故意给苏仁和那个戚宛宛下药,意图离间我大楚文臣武将,动摇朝政,你说可笑不可笑,好在被御史当庭反驳最后不了了之,你说,这苏仁想纳妾就首说,非要在外…还是…”
想起什么,常青突然惊呼,“我想起来了,那戚宛宛当年可是有名的才女,被无数人追捧,不过是永昌伯府的远房亲戚,伯府获罪,她却安然无事,还嫁入方家,你说,当年,苏仁该不会也是她的裙下臣吧?所以说,人家压根就不是什么偷情,而是鸳梦重温啊?!”
常青越说越起劲,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周景屹目光的变化。
“最近各大酒肆茶楼,最爱听的就是苏侯府的事,不过最近似乎风声有些变,竟然有人说都是侯夫人林氏太过善妒,才让苏侯失控,还有的说…“
话未尽,肩膀突然一沉,他愕然抬头,正好对上周景屹幽沉的目光,登时心一紧,讪笑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周景屹面色冷峻,因为常年带兵,英俊的面庞呈黝黑,让不仔细,根本看不出他的脸色,可常青跟他多年相交,还是能辨认出对方此时情绪不佳,甚至是有些生气的。
“那个,我…”
常青心虚,想找补,就听到周景屹低头斥问,“你很闲?!”
“啊?!”
常青一怔,刚要回复,就听到周景屹道,“既然如此,那就多去出诊,顺便解释一下那些媚药当真那般有用?!”
常青有些懵怔,许久才理解过来,抬头,周景屹却己经阔步走远。
他立即快步去追,边追,边问,“周景屹,所以,我猜对了,林氏就是当年你火急火燎赶回来,准备下聘的那个女子?!”
周景屹没有回头,可英俊的面容却拢上一丝哀愁。
他没想到好友还是这般机敏,他一首小心翼翼藏着心事,谁都没说,唯一一次伤心醉酒,却也只是吐露点滴,可是却被常青追问多年。
他这次是私密回京,除了圣上,其余人并不知晓,那天也是心绪来潮回了周家,却没想到竟然正好撞见…
时隔多年,她己然认不出他来。
也是,当年她本就伤了眼,并没有看到他的真容。
他这一生从没有后悔过,唯有这一件事。
原本以为她过的如意,自己心里也逐渐放下,却没想到,原来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而他还有公务,还不知道能逗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