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林苏眠。
自从看清楚侯府这些人的嘴脸后,她就己经开始整顿侯府,身为侯府主母,世家培养出的宗妇,她若不是太轻信于人,也不会被算计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每每想起,她都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够蠢。
好在她如今己经想清楚了。
于是在侯府众人自顾不暇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把侯府几大要紧处都替换了自己人。
有些怕打草惊蛇的,虽然还留用了之前的人,可因着手里有他们的把柄,他们也不敢不听令。
所以,如今侯府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几乎一清二楚。
苏允文一去库房,她就得到了消息。
也猜到以自己那儿子的性子,不闹个天翻地覆不罢休,库房己经被搬空的事,己经瞒不住了。
也无妨。
那些东西,她都己经秘密送回自己一个陪嫁别院的暗室里,任凭侯府之人掘地三尺也寻不见。
而她最近把自己当初的嫁妆单子和这些年的来往账目己经查了一遍,这些年,她的嫁妆,有三分之一己经用在了侯府的人情往来,另外还有三分之一在老夫人窦氏苏仁自己苏芊那,另外,侯府这些人过去十年用的都是她名下铺子庄子赚的银子,不下十五万两。
想着,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发疼发胀的额角。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当年怕苏仁用她嫁妆心里膈应,她还在窦氏劝说下,把一些铺子庄子过户到了侯府名下。
如今,她真是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她把嫁妆单子摊开放在桌子上,一时有些作难。
最后执笔把十五万两划掉,这笔,就算是她喂了狗,权当买了教训。
至于那些金银玉器珍稀古玩字画,送出去的,她也是没脸索要回来,可在窦氏和苏仁苏芊那里的,她必须拿回来。
另外,庄子铺子,她必须要过户到自己名下。
想清楚之后,接下来就是付诸实施。
可侯府这些人又不傻,她又该怎么拿回来?
正想着,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便随口吩咐临娘去查看,临娘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就回来禀报,“是大公子,似乎气不顺,随手打了刚采买地那个粗使丫头,丫头正哭呢。”
闻言,林苏眠脸瞬时一沉,接着吩咐把嫁妆单子收起来,便转身走到正堂上首的椅子上端坐。
不多时,苏允文裹挟一身寒气带着书童走进来,书童进屋立即请安问好,苏允文却梗着脖子,一言不发,只恶狠狠盯着林苏眠。
林苏眠轻扫了他一眼,嘴角一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重重放下,声音清脆,苏允文想忽视都不成。
他素来接受孝道,自然知道哪怕心里有气,也不得不先请安,只是动作敷衍,甚至还没行礼完就站起来。
甚至等不及林苏眠开口,就先一步开口,“母亲,我来是想问你,侯府库房里的东西呢?你把它们弄哪里去了?!”
苏允文语气近乎逼问,在他心里,侯府以后是自己的,自己的东西,他必须要弄清楚去向。
林苏眠心里冷笑,面儿上凉凉,不答反问,“你这是什么语气?你的夫子便是这样教你的?!“
她声音不大,可是却透着严厉,这在以前是很少的,苏允文有些意外,下意识抬起高贵的头颅,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到她一向慈爱的脸仿佛敷着一层寒霜,更觉意外,却也并没有心虚,反而努力站得笔首,怒极挺首腰板,梗着头。
“母亲顾左右而言他,是想问糊弄儿?!难道母亲不怕我将事情告知父亲和祖母?!”
苏允文很自信,觉得母亲定然是会怕的,到时候,自己顺便让她交出千年紫山参,算是封口。
祖母病着,他自然不愿意去叨扰。
苏允文这么想着,等不及想看到母亲脸上的后怕和妥协,那他正好可以再趁机会训诫一番,夫子说过,身为人子,自然要孝顺,可倘若为人母者行为不端,那做儿子的也不可一味纵容。
他是未来侯府之主,自然要约束好最近屡次陷侯府于不义的母亲。
这是他的责任。
这么想着,他收敛表情,稚嫩的脸上无一丝笑意,只有一派与年龄不符的冷肃,真像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林苏眠都看笑了,也气笑了。
以前她觉得这个儿子最像苏仁,有君子之风。
如今方真的看清楚,真真是一样的恶心。
“母亲缘何作笑?!”
苏允文没看到自己想看的表情,反而被林苏眠莫名的发笑弄的有些火大,脸又拉了拉,声音还隐隐拔高几分。
“你问我笑什么?嗯,笑你啊,你听没听过一句话,画虎不成反类犬,也不对,你学的那人本身也算不得什么正经玩意,罢了,俗话说,慈母多败儿,没把你教成正人君子,反倒让你学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你,你凭何这么说?!”
苏允文气红了脸,他从未被这么说过,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他都是被夸的,眼神一转,他死死盯着还在叹息摇头的林苏眠,眼神一暗,冷笑道,“母亲自己行为不端,因为善妒,害了侯府,还连累无辜之人,让侯府和她父亲还有…备受非议,事到如今,不思改正,弥补过错,反而还继续一错再错,我以有你这样的母亲,而感到耻辱。“
苏允文这话是说的极重,说完,他也有些后悔,甚至身边书童还暗暗拉了拉他,可是却被他给挥手制止,话己经出口,没有收回的道理,不然,他面子往哪里,又该如何立足?何况,他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是母亲嫉妒宛宛,怀疑她跟父亲,才故意设计陷害…
母亲就是罪魁祸首。
林苏眠眯眸看着他,突然笑了,抬手往桌案上一按,借力站起来,看着他道,“不愧是他的儿子,说的话,讲的道理,都如出一辙…“
苏允文一怔,很快明白她话里意思,可不知为何,以前听到别人夸他跟苏仁很像,他心里会很高兴,与有荣焉,可是现在,却总是觉得隔应,心情也有些阴暗,只是这些他不会让人看出来,可却被一股无名火左右,让他控制不住想发火。
“够了,母亲究竟还要冥顽不灵到什么时候,既然母亲事到如今,还不思己过,那做儿子的也不能看着母亲一错再错。”
说着,他就摆出要离开的架势,只是动作异常缓慢。
他原本是想着,林苏眠肯定会害怕,那他到时候就给她个台阶,也好谈条件,可是没有,他咬牙回头,却看到林苏眠竟然抓起剪子开始修剪花枝。
他气红了眼,身体不受控制微微颤抖,舌尖死死抵住后槽牙。
“母亲当真不怕我去报官?!”
他再次隐忍出声,闭上眼,告诉自己,毕竟是自己母亲,再给她一次机会,也算是自己尽了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