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仁好不容易安抚好窦氏,又等宋太医给窦氏诊完脉,开了药方,才亲自送宋太医出府。
路上,他反复询问窦氏的病情,获悉窦氏竟然是长时间服用药物,加之脾气火爆,导致的痰火旺盛,血脉不通,虽然容易眩晕,但并不算严重,只要停了那些补药,再修身养性,好好温补,便无大碍。
苏仁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说起来有些惭愧,窦氏常年装病磋磨林氏,又见那些世家大族的老夫人常年人参燕窝鹿茸的补药当饭吃,便不听劝阻,非也要吃。
林氏曾经跟他提过,没病硬吃,也能吃出病来,他当时答应找机会劝阻窦氏,可是被窦氏一通连哭带闹,数落林氏就是瞧不起她,舍不得把好东西给她吃,他便也觉得是林氏小气。
今个儿听了宋太医的话,他才惊觉过去或许太纵着母亲了。
所以,等把宋太医送出府去,他也没回去跟窦氏交待,而是打算先去趟梧桐苑。
还有宛宛那,他也得尽快把紫山参弄到手。
这么想着,他便埋头往梧桐苑走,却跟急匆匆闯进来的身影差一点撞上,他吓了一跳,刚要呵斥,便认出那个行色匆匆一脸焦急的,不是允文?
当即出声,“允文?在府里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苏允文一怔,随即心不甘情不愿的回身,冲苏仁见礼,“见过父亲。“
“嗯。”
见他还算规矩,苏仁心口那口不顺,才稍稍平缓,目光一斜,落到低垂下头跟在苏允文身后的书童小七身上,纵然对方一首低垂头,可他还是瞥见一丝端倪,刚要让对方抬起头来,就见苏允文侧身挡住视线。
想到什么,苏仁立即眉头紧锁,面露不悦的打量苏允文,声音低沉里,透着一丝质问,“怎么回事?!”
“就是摔了一跤,父亲,儿还有功课要温习…”
苏允文脸不红心不跳扯谎。
苏仁脸色又差了几分,可想到还有正事,便强忍下来,只是还是冷声提醒一句,“如今侯府多事之秋,莫要让人抓住把柄,你是侯府世子,该知道轻重。”
苏允文面色一紧,随即恭敬行礼,“儿子受教。”
见他这般,苏仁紧拧的眉峰才算是舒缓一些,对他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苏允文颔首,再次见礼,等苏仁离开后才急匆匆转身,刚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蓦地转身,看着苏仁走去的方向,不正是梧桐苑?!
想起苏仁也知道宛宛需要紫山参,他嘴角忍不住往下压了又压。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赶在他前头。
苏仁不知自己儿子暗地里跟他较劲上,一门心思想着,到了梧桐苑,该如何让林氏心甘情愿拿出紫山参给他。
若是以前,他自然不担心,可如今,他跟林氏己经近乎撕破脸。
他对林氏越来越没底。
这么想着,很快便到了梧桐苑。
刚要迈步进去,却被一下人拦住去路,他立时面露不悦,身边的小厮察言观色立即站出来怒斥。
“瞪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侯爷。”
岂料,下人听了,也并未见惶恐,似乎根本不放在眼里,虽规规矩矩请安问礼,却不卑不亢,“给侯爷见礼,奴婢还没到眼瞎的时候,侯爷这么个大活人,奴婢还是认得的。”
“那…”小厮有些不敢置信。
岂料他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
“只是奴婢拿的是夫人发的月例,夫人有令,侯爷和狗不得擅入…”
下人说着,指了指一旁的牌子。
苏仁暼了一眼,立即气的倒仰,颤抖着手指了半晌,脸憋到通红,也只是吐出一句,“岂有此理。”
“侯爷见谅,夫人赏罚分明,若是奴婢放您和狗进去,那奴婢半年月银就没了,奴婢上有老下有小,还指着月银过活,侯爷可不能不给奴婢活路,当然,除非侯爷能给奴婢补齐月银,又能劝慰夫人不对奴婢动怒,可…”
下人欲言又止,又频频摇头,叹气,任谁看了,也不是什么好样子。
苏仁气的浑身颤抖,一旁小厮见状,赶忙怒瞪下人,“不就是银钱,这府里花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侯…”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侯府都是靠我们夫人嫁妆撑着的…就连侯爷之前养外室的宅子,都是我们夫人的嫁妆私产…”
下人一句接一句,每一句都犹如一记耳光,重重落在脸上,让他又气又怒,脸颊涨红,却又反驳不出来。
总不能睁眼说瞎话。
而且,跟一个卑贱的下人争长短,传出去,实在有失身份。
苏仁不屑。
可又实在气愤。
最后忍了又忍,还是恶狠狠咬牙吐出一句,“林氏,好样的。”
边大步迈了进去。
下人想拦,却被小厮阻拦。
下人又气又急,只能扯着嗓门提醒里面的人,“夫人,有狗闯进去了…”
刚走到院子里的苏仁,眉头蓦地一拧,面目阴沉,脚步一顿,回头恶狠狠的盯着下人,下人面色一紧,似乎是吓了一跳,又拍着胸口安抚尴尬挠头,“侯爷大人大量,小的没见过世面,是,是侯爷和狗…”
苏仁眼底寒意一闪,重重一甩衣袍,往前走去,步履匆匆,己经少了来时的沉稳和从容,每一步都像是裹挟无限怒气。
下人嘴角微勾,不以为意。
同去小厮眼睛晶亮,捕捉到梧桐苑下人的怪异神色,心里诧异又纳闷,同时也气的憋红了脸,却来不及教训下人多想,便急匆匆跟上侯爷。
林苏眠刚换了衣服,卸掉繁琐的钗环首饰,又清洗了脸上擦的薄粉,就听到苏仁闯进来的消息。
听到看门的旺嫂的怒骂,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心道,临娘推荐的人,果然有些意思。
愣神的功夫,苏仁己经怒气冲冲闯进了会客的花厅,入目便是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一些水汽的林苏眠走出来。
一刹那,苏仁满腔怒火都消失无影,怔愣盯着夕阳下脸色红润白皙无瑕,头发又黑又亮的林苏眠。
昔日他们也曾恩爱,不然不可能接连生育三子。
她曾经最喜欢的便是林苏眠洗漱沐浴后的样子,她肌肤如雪,尤其沐浴后,洗去铅华,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红唇不点而红,眸子清澈又带着一丝娇媚,还有那一头养护极好的青丝,让人很想入嗅一嗅抹的是什么味道的头油。
桂花的,还是荷花的?
他记得林氏惯常用梅花冷香,还有荷花香,而他更喜欢牡丹香,后来林氏便狠狠常用牡丹…
想着,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想闻清楚一些。
可到底还是隔的远了,总是闻不真切。
其实他一首都知道林氏有副好颜色,不然当初也不可能遵循父亲之意,从众世家贵女里选中她,来匡扶侯府。
成亲之后,他也曾为她痴迷过,那时候他当真爱极了她。
只是母亲却不喜她容颜娇媚,总背后诋毁她是会勾人的狐狸精,说她把他魂都勾走了,又嫌她不够沉稳,后来更是把她喜欢的衣服首饰都责令送给苏芊,另外给她置办更衬她身份的衣服首饰。
似乎也是那时候开始,他对她就失去了兴趣。
想到这里,苏仁更加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想要近一些,更近一些。
他刚要抬步靠近,就被一声呵斥惊醒。
“站住!”
苏仁一怔,下意识一个激灵,有些恍惚。
“侯爷是来做什么的?!莫不是看不懂…”
说着,她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口方向。
苏仁想起门口立着的牌子,登时脸色又涨红难看起来。
目光也有些不善看着林苏眠。
可想到来的目的,又极力压住,最后,努力挤出一丝和善来,“苏眠,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这么久了,气也该消了,你惯会口是心非,我都知道。“
他一边说一边想起过去十多年,两人也曾闹过小别扭,林苏眠也曾放下狠话不见,可每次还不是在他痴缠讨好下败下阵来。
后来,甚至他都不用去刻意讨好,她便会自己消气,煮好汤伏低做小巴结他。
圣人有句话说的对,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和。
何况,以前他觉得林苏眠乏善可陈,倒是宛宛,让他总是控制不住。
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每次面对宛宛,他都有心无力,反倒是面对自己的发妻,他竟然有种冲动。
想着,他更加迫不及待,不顾林苏眠的冷言冷语,快步往前挪动。
甚至做好了展开双臂,林苏眠顺势靠在他怀里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