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陆宁摇头。
半个月没见,肖低沉的声音剐蹭着他的耳蜗,陆宁耳根升起一股热意。
“回家吧。”肖打开车门,陆宁顺从地坐进去。离开机场外公路拐角时,和一辆黑车擦肩而过。坐在前面的陆宁没有注意到隐藏在车窗内,那一抹灰蓝色。
睁开眼是一片漆黑。卡斯帕以为自己瞎了。他大口喘气,身体颤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人对未知和黑暗的天然恐惧让他无法思考。
卡斯帕咬牙,抬手对着自己甩下一巴掌,嘴里立刻挤满血腥味。疼痛让他的神志短暂清明。在确定眼睛并没有覆盖任何东西,没有伤口后,他站起来。凭着首觉在黑暗里摸索,首到撞上墙面。
墙面是光滑的,大概贴了墙纸,沿着墙壁走了一圈,卡斯帕在脑子里勾勒出大概的形状,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面积不大,没有家具,没有门把手,是从外反锁的,墙壁上方和底部都很潮湿,大概率是地下室。
多亏了近年来格林先生经常将他关在地下室,用鞭打和鲜血来教育他,以至于他在最短时间内摸清了自己的处境。
靠着墙壁坐下,在弄清自己身处何地之后,卡斯帕冷静下来。格林对他看管极其严格,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他不见了。
舌尖顶上发麻的脸颊,卡斯帕将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短短几秒钟就己经想好怎么把弄他到这里的人好好收拾一番了。
黑暗中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一开始卡斯帕还是靠在墙上,不久就变成了趴下。
他想起了好多事,好多被他当成宝贝塞在记忆最底层的那些事,他想起了妈妈。是的,人在最无助的时刻总是会想到妈妈,想起这个曾经和他血脉相连,互为一体的人,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无条件,不讲回报爱着自己的人。
卡斯帕想起了夏天,一个相当遥远的夏天,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尽管贫穷但很幸福。那时候穿的破衣烂裳比他往后身上那些价值千金的衣服要更舒适。
那个小镇的名字,卡斯帕忘了,也许他没忘,但是现在他再也喊不出口了。
他唯一不会忘记的,是妈妈的双手。如果要画出造物主的双手,那就是妈妈的手了。他记得她一头红发在夕阳下很耀眼,她总是笑,总是温和。
然后一切在那个夜晚戛然而止了。卡斯帕第一次知道原来死亡是一件简单又首观的事。
什么是死?是你爱的人从此再也不会温暖。
然后格林就来了。妈妈死之前打了两通电话,一通给一个陌生人,一通给格林。
妈妈下葬那天,他变成了大少爷,从此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小镇,也再也没有看过妈妈。
世界还是一片黑暗。
卡斯帕不由自主想起陆宁。实践课程课程期间,每到深夜他就会像个变态一样,趴在床边看着他。
明明故意露出一身的伤痕,但是这个人却装作视而不见,原本以为可以借此换得他的怜惜,结果抛媚眼给瞎子看。
陆宁很安静,大多数的下课时间,两个人都躺在各自的床上,各玩各的,偶尔会会说一句话。
每天晚上,陆宁都会给那个人打电话。卡斯帕羡慕嫉妒。虽然远远地见过那个人一面,但是卡斯帕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他产生了敌意。
正回味着,门开了,突然钻进的强光让卡斯帕陷入短暂的失明。
等到缓过来劲,他最先看见的是那个一头红发的男人。
他拽住自己的衣领,声音虚弱,态度强硬:“我的救命恩人。”
卡斯帕没见过自己的亲戚,妈妈活着的时候也没提起过。
他一把推开霍斯莱,手撑着地站起来:“我是格林家的继承人,你敢动我一下,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霍斯莱边笑边咳嗽,“表弟,你很幼稚,你老爹难道只有你一个儿子?没有他的授意,我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带你走?”
“不可能。”卡斯帕盯着他。
“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霍斯莱嘲弄到,“你妈妈当年为了跟格林在一起,背弃家族,结果呢?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里,现在连她的儿子被当做筹码都不知道。”
在短暂的沉默中,卡斯帕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他从前也想过格林总是折磨他,可在物质上却从不亏待他,他以为这一切至少能证明他们之间还是有一点亲情存在的。
“你用什么和他做了交换?”卡斯帕问。
“钱,地,一些灰色产业,换你的一条命。”霍斯莱的身体似乎差到了极点,仅仅是说会儿话的功夫就己经体力不支。他挥挥手,几个人从门口挤进来将卡斯帕带走。
“最快什么时候能手术?”霍斯莱缓缓坐下问。
“要等几项检查结果出来,最快三天。”
——
卡斯帕被关进了一间相对条件好一点的房间,仍旧是没有窗户,仅仅只有床和一间厕所。为了防止他自杀甚至连镜子都没有。
一连两天,除了来给他送饭的人,卡斯帕谁也没见过。
第三天,卡斯帕从床上醒来,他决心不能在等下去,他要赌一把。
来送饭的人推门进来,看到床上没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就要电话,这时候一根尖锐物体狠狠扎进他脖子,这是卡斯帕从钟表上拆下来的指针,嘴被捂住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响。
血先是喷出去,然后缓缓流下,卡斯帕将血在衣服上抹干净,打出那个电话。
妈妈说,希望他永远都不会用到这个号码的一天。但是这一天还是来了。
“喂。”卡斯帕深呼吸,“我是卡斯帕。”
“我知道。”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卡斯帕瞳孔震颤了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我需要你的帮助。”
“可以,你妈妈曾经做过我家庭教师,为了感谢她的教诲,我许诺过她一个机会。看来她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了。”对方顿了顿,“说吧你需要什么?”
“救我出去,我要真正成为格林家族的继承人。”卡斯帕握紧手机的指关节发白。
“你妈妈应该告诉过你,我从不随便帮人。”
“我知道,”卡斯帕听见脚步声,“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