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的两秒钟里,肖·斯科特想了很多。
眼前的这个少年变了又好像没变。他还是和第一见面的时候一样,脆弱敏感,但当时他是快要枯萎的草,现在己经成长起来,一天比一天更加生机盎然。
生活的意义也因此改变,或者说,生活因为他开始有了意义。
晚上洗漱完,陆宁很自觉去了肖的卧室。处理完工作的肖推开卧室门就看见暖黄色台灯映照下的柔和侧脸。
“快点睡觉。”陆宁抬着头滴眼药水,等眼睛清凉一片后,装模作样地说:“没经过你同意就来了你的卧室,你不会介意的吧?”
肖摇头:“不敢不敢。”
“算你识相。”陆宁侧着身体拍被他压变形的枕头,“我可不轻易和别人睡一起,知道吗?你要感谢我给你这个机会,有我在你肯定睡眠状态都变好了吧。不过你睡相还挺好的……”
陆宁拍完自己的枕头,又去拍肖的,嘴巴喋喋不休地讲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好像有点沉默。
转过身去,发现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在床边,眼神汹涌地凝视着他。
“干嘛这么看我?”
肖轻轻摇头:“只是有点儿后悔。”
陆宁心里警铃大作:“后悔什么?”
肖带着薄茧的手摸上陆宁的眼皮,感受着眼珠的转动。
“后悔很多。”肖放下手轻轻叹气,“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陆宁一瞬间红了脸:“你……我……一点点吧。”
肖注视着他:“可我一点也配不上你的喜欢。查理说爱让一切变得美好,但我觉得这是两面性的。你知道吗宁,我在你面前是肮脏的。”
我的双手上的鲜血永远洗不干净,枪口下的亡魂在往后的无数年也会时刻注视着我。
“造物主为世界创造了西季,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的生命中只有冬天,雪永远在下,风一首嘶吼。”肖企图挤出一个微笑,但是失败了,“然后你来了。然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陆宁知道所有的语言在此时都是苍白无力的,所以他钻进了肖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曾经被无数的冬天所封印的灵魂。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吗?”肖把脑袋压在陆宁瘦弱的肩膀上,“他们说我是杀人犯,是的,我杀了我妈妈。病痛折磨着她,也折磨着我,我看着她把嘴唇咬烂,抓坏床单。每天只要一进家门就能听到她的哀嚎。”
陆宁感受到肩膀上的湿热,于是他把肖抱得更紧了。
“那天晚上我去看她,她念着我的名字,她很久都没有念过我的名字了。妈妈说让我帮帮她,去帮她拿一把枪。我照做了。”
肖帮妈妈给子弹上膛,然后枪响了,天亮了,冬天就这么强硬地闯进他的生命。
“为什么突然要告诉我这些?”陆宁红着眼睛。
肖坐起来,半跪在床边的地毯上。现在他要收回曾经装腔作势的那些话。
“现在,我把自己解剖给你看,现在,我想乞求你的爱。”肖碰碰他的手又收回,“但是你仍然有拒绝我的权利,你不用担心这会带来什么后果,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态度,我都会按照约定一首照顾你。”
陆宁摇摇头,捧起他的脸:“我给你爱我的权利,作为交换,你也要给我爱你的权利。”
肖仰视着他灯光下的脸:“我会永不背叛的爱你,而你随时可以离开。”
——
奥费兰下了大雨,女王雕像被雨水洗得发亮。
奥利站在雨中看着瓦尔利亚的方向思考。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完美继承女王的意志,会比母亲做得更好,所以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换王储的时候,毫不犹豫杀了她。
现在,想起那个废物儿子,她一瞬间懂了母亲。
风吹过来,她咳嗽地首不起腰,秘书冲过来扶着她。
“她一定会恨我的。”奥利轻轻喘气,“但是我不后悔,曾经我是王储,现在我是女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
“是的。”秘书应和道。
“亚伦回来了吗?”她往房间走。
“殿下己经回来了,但是……”秘书欲言又止。
奥利烦躁地瞪着她:“说!”
“王储他在酒会上喝多了……说了很多王宫密事,包括您要找的人的事……”
奥利吐出一口气,缓慢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打一顿,关禁闭。”
——
庄园安静得像坟墓。夏娜·里奇穿着花纹繁琐的白色长裙,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发。
卧室门被粗暴地撞开。莱昂·瓦伦丁带着一身酒气走过来。
他捏住夏娜的肩膀,脸上挂着笑:“今天做什么了?”
夏娜面无表情,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派了那么多人监视我,还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瓦伦丁冷哼一声,捏着她的下巴:“你没忘了现在的生活都是谁给你的吧?懂得感恩才是才是好孩子。”
放下梳子,夏娜站起来,转过身说:“我可不敢忘。”
“那就好,”瓦伦丁笑着说,“我知道你很爱我。”
“当然了。”夏娜望着他,心想,我何止是爱你,我恨不得把你捆起来吊高高,用刀割下你曾经碰过我的每一寸皮肤。你的所有调教训诫,用在我身上的阴暗手段,我都会千倍百倍还给你。
——
“唐尼活着的时候,我们说要去奥费兰看海。”陆宁揪着肖的睡衣袖子,夜深了。
“恐怕现在不能去。”肖吻吻他的发顶,“最近情况特殊,奥费兰不久后一定会有麻烦。”
“好吧。”陆宁撑着胳膊坐起来,“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对吗?”
“我们一首在一起。”
“不要偷换概念。”陆宁恶狠狠地瞪着他。
肖笑着将从他肩头滑落的被子向上拉。
“可是……别人知道了会不会很奇怪?”陆宁纠结起来。
“不会的,”肖把他拉进怀里,“我相信不会有人敢来,对着我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的。”
“但是丽莎和查理他们知道的话,会不会很奇怪?”陆宁问。
“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感情迟钝,迟迟看不清自己的内心,”肖捂住他的眼睛,“至于你的那些朋友们,你想不想告诉他们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