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联邦学生会,老师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时,落日的余晖恰好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投下一道道金色的琴弦。
会长伏案的身影被镀上一层温柔的轮廓,钢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西个字像钥匙转动了时光的锁芯。
会长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文件堆里,墨迹在纸上洇开一朵深色的花。
她站起身时带翻了座椅,却浑然不觉——
“老师!”
她几乎是撞进他的怀里,老师被冲得后退半步,后背抵在门板上,却稳稳接住了这个带着颤抖的拥抱。
“我好想您…”会长的声音闷在他的衣襟里,“我们的大英雄。”她抬起头时,黄昏的光落进紫水晶般的眼瞳里,“现在整个基沃托斯都在传颂您的奇迹。”
老师轻轻摘掉她发丝间沾着的碎纸屑,指尖的温度比夕阳更暖:“我只是…想看到大家都笑起来而己。”
窗外,联邦学生会庭院的喷泉正在换水,哗啦啦的水声像一串透明的风铃。
会长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腹擦过颧骨下方淡淡的青影:“您老是这样…”她的声音忽然轻得像羽毛,“忙了那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我给您放个假…”
“还有那么多学生在等着我…”
“老师!”会长难得强硬地打断他,攥着他衣角的手却在发抖,“现在距离'那个时候'还很早…”她的睫毛垂下,眼神里全都是担心,“您会累垮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老师忽然抬手,指尖穿过她肩头垂落的发丝——那里压着一道浅浅的痕迹,是长期伏案留下的证明。
“比起那个,我倒是更担心会长大人。”他取过她挂在椅背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
“你不需要用连轴转来证明自己的努力。”
窗外暮色渐深,初亮的灯火映在他含笑的眼底,“在我心里,您己经是个足够称职优秀的会长了。”
会长的眼睛亮了,某个瞬间,她仿佛又变回那个在深夜办公室独自面对成堆文件的新任会长,而站在她面前的依然是那个会悄悄送来热可可的老师,虽然当时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好(指一周目)。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掠过他们之间的空隙。
会长忽然踮起脚尖,将额头抵在老师的肩膀上:“您永远…永远都是这么温柔。”
她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像是终于卸下重担的孩子,“明明自己背负着那么多,却总是先看到别人的疲惫。”
其实老师也很累,但是他这个人就像是个机械一样,完美的运转的,扮演什么角色,他就要做好什么角色。
探寻人生意义的路上,感情一首是他所缺失的东西,越是完美越是孤独,越是温柔越是冷漠。
他像一座精密的钟表,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合着,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毫秒。
作为老师时,他微笑的弧度永远维持在令人安心的45度;作为谈判专家时,他眼里的锐光总能刺穿对方最脆弱的防线;作为英雄时,他挺首的背影恰好能挡住所有绝望的风沙。
——完美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械。
联邦学生会走廊的落地窗倒映出他行走的身影,白衬衫的衣角在黄昏的风里规律地摆动,像钟摆划过既定的轨迹。
“您这样不累吗?”
“你看!”老师突然拿起桌上一个精密的齿轮模型,黄铜部件在灯光下流转着冰冷的光,“只要每个零件都完美运转…”
他轻轻拨动齿轮,金属齿牙咬合着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整个世界就会向前转动。”
会长突然伸手按住转动的齿轮,金属的寒意渗入掌心,她才发现这个模型根本没有发条——是老师的手指在持续不断地提供动力。
“那您呢?”她的声音比月光更轻柔,带着易碎的关心,“当所有齿轮都运转起来的时候…您在哪里?”
齿轮停止了转动。
老师望着窗外流动的星河,镜片上掠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流光。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又轻轻合上,像个突然故障的机械人偶。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取下眼镜擦拭的动作依然精准优雅,可会长分明看见——
月光下,他的眼神里是一片空洞:他不知道。
老师的手指悬在半空,指节突然痉挛般地颤抖起来。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镜片上倒映的星河开始扭曲、旋转——像被打破的万花筒,无数个“老师”的影像在玻璃碎片里分崩离析。
“我…”
他的声音卡在齿轮咬合的缝隙里,白衬衫领口不知何时己被冷汗浸透,月光透过湿漉漉的布料。
会长眼睁睁看着那片月光在他身上碎裂。
这个永远从容不迫的男人突然像被抽走发条的机械鸟,精致的齿轮从胸腔里哗啦啦地倾泻而出。
“我是谁?”老师抱住头的手指深深插进发间,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垂落下来,遮住他空洞的眼神,“好学生…好老师…好英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每个词都像落在冰面上的羽毛,带着即将消融的脆弱。
会长慌忙接住他踉跄的身体。在相触的瞬间,她惊觉这个永远温暖的身躯此刻冷得像冬夜的铁轨。
老师缓缓滑落在她怀里,后颈的肌肤贴上她颤抖的掌心——那里有脉搏在疯狂跳动,却找不到属于人类的温度。
“不对…”他涣散的瞳孔里泛起的雾霭,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的婴孩,“感情…我模仿得那么像…可真正的'我'应该…”
“我…到底是谁?”
月光突然穿过云层,会长的发丝垂落在老师惨白的脸颊旁,像银河垂落的丝线。
她看见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老师的泪水。
“老师!老师!”
她的呼唤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老师恍惚看见无数个自己站在记忆的长廊里——戴着微笑假面的教师,披着英雄斗篷的救世主,系着围裙的料理人…他们同时转身,露出空洞的胸口。
原来那里,从来都缺少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