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浪潮退去,两具身躯倒在岸上,被压着的男人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着拍了拍人鱼的肩,“我没事,真的。”
余粼粼却是满脸担忧与焦急,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俯下身凑近了疏舟的脸,瞪圆了眼,想看清他到底有没有异常。
不过好在疏舟还能动,她又埋头去听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也证明了他好好的,没事。
见小人鱼焦头烂额一通忙乱地确认他是否有事,疏舟不免也觉得心里一阵柔软,尽管浑身都湿漉漉的,还有她不时从发梢淌下的水珠滴落到他的面颊,疏舟忍不住用了点力气,不由分说地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人鱼滞了一瞬又变得急促的呼吸扑在疏舟的颈间,虽然她的身体冰凉,但呼吸却是和人类一样的温热,又有几分少女般青涩的慌张,怀中的人身鱼尾柔软细腻,他手臂一紧,翻身将人鱼压在了身下。
“阿……舟?”
一瞬间就翻天覆地躺在海滩上的余粼粼还未反应过来,双手搭在疏舟的胸口,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单纯无邪,不掺一丝邪念,疏舟忍不住凑近了她的脸。
就算凑近了,余粼粼也看不清近在眼前的男人的脸,但她努力睁大了眼,就连脸颊的细鳞也不由得微微翻开,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
“粼粼,你的脸上……”
而疏舟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白皙面颊上微微掀起的鳞片像小雀斑,怪异又妖冶,指尖轻轻触了触掀起的鳞片边缘。
他这么一碰,余粼粼却更是惊得浑身一抖,颊边细鳞轻颤着全数翻起,露出了鳞片覆盖下泛粉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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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见她明显是吓到了的模样,疏舟也有些紧张,收回了手,“我吓到你了吗?这里……是不是不能碰?”
他指了指人鱼的脸颊,连动作都变得很小心。
余粼粼的呼吸一阵急促,好久才平缓下来。随着呼吸而轻颤的颊边细鳞也缓缓覆回脸颊,紧贴在细嫩的皮肤上,若非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此处的鳞片。
“我……阿舟,这里碰了,很痒。”
她和疏舟提过,她们人鱼全身都覆盖着一层鳞片,但疏舟不知道的是这些鳞片也大小软硬各异,不同位置的鳞片也是不一样的。
余粼粼圈着他的肩,被他横抱着走到海边礁石上坐下,鱼尾自然地浸在海水中。
“人鱼住在深海,那里很冷,很黑,也很危险,鳞片是为我们的身体提供保护。”她卷着尾巴尖儿玩水,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鱼尾的鳞片是最硬的,我们在海里的一切活动都靠鱼尾进行,然后就是关节和要害隐私的地方,鳞片也会更硬。”
疏舟来回打量着她的全身,颇为好奇道:“可我根本就看不出你身上有鳞片啊,粼粼。”
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巡游,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连尾巴尖儿都害羞地打了卷儿,“因为……我的鳞片是透明的,和大家的都不一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余粼粼的声音很轻,连语气都变得有些落寞。疏舟自然注意到了,无声息地朝她靠近,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她松开了打卷儿的尾巴尖,耸耸肩吐了口气,“一段不好的经历,不过我己经忘记了。”
先前听她说过,疏舟的目光望向她尾巴浸在海水中露出一半的疤痕,“跟那条伤疤有关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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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粼粼也并非全都不记得了,若要说幼时究竟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的确不记得了。但在回到深海人鱼族后所经历的那些事,多少还是记得一些的。
“阿婆说,这道疤己经被缝合痊愈了,只是因为没有鳞片的保护,又被咸腥冰冷的海水刺激得开裂了。”
听到缝合两个字,疏舟眉头微皱:“缝合?是你的族人替你缝合的吗?”
余粼粼摇头,“不知道。但是大家好像都说,在我回到深海时,尾巴上的伤疤就己经快愈合了。”
“回到深海?”
“嗯。”
疏舟抓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你小时候……跑到海面上来过?”
被他异常认真严肃的语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可余粼粼依旧点头回答:“嗯,不过我只记得我偷偷出海玩,但出海后发生了什么,我……”
他叹了口气。
虽然小人鱼全都忘记了,但就凭这样一道拇指样粗细的疤痕就能猜到,在她偷跑出海后,一定经历了惨绝人寰的遭遇,否则,也不至于让她痛苦到失去了这一段记忆。
“……但是,回到深海后,在阿婆和姐姐的照顾下,我的鳞片终于全都长出来了。”她没有注意到疏舟静静凝视着她时脸上露出的沉思和些许心疼,独自开朗地继续说道,“只不过我们的鳞片在幼年期时全部都长好了,尽管能再生,可比起在幼年期生长的本体鳞片来说,再生的鳞片就会没那么坚硬结实,颜色也淡很多,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几乎是透明的样子。”
她抬起手臂,对着月亮轻轻摇晃,疏舟也仰头望去,在月光下粼粼发光的纤细手臂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传说故事中的妖物,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在月光下入梦时的幻想。
“也不是全无坏处啦,透明的鳞片更容易反光,虽然不够坚硬,但至少能帮我驱赶危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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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舟轻轻地抚摸着人鱼的后背、手臂,果然和她说的一样,若非细看或是亲自触碰抚摸,根本就察觉不到她全身都覆盖着一层细软鳞片。
比起人身上的鳞片,鱼尾上的鳞片更为清晰和坚硬。余粼粼配合地尾巴由他抚摸,尾鳍一抖一抖的,无不表达着内心的欢欣。
“痛吗。”
他轻轻揉了揉细鳞最密最厚的尾与尾鳍的连接处,双手轻轻捧起了她的尾巴尖儿。
余粼粼愣了愣,怔怔地回道:“不痛,己经痊愈了。”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那厚密的细鳞处贴上唇吻,蔓延心疼与珍视地抚了抚被她的鳞片护在其中的伤疤。
“我不会让你再遭受这样的痛苦,粼粼。”
他想保护他的小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