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到东方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疏舟才目送着小人鱼跃入海中，消失不见。
从海滩一路游回深海老家，余粼粼整条鱼都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还差点撞上一条鲨鱼，还好反应快，甩尾躲了过去。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她躺在海藻床上，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冰冷的海水好不容易才让她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可一想到刚刚——也就是夜晚时发生的事，依旧觉得心跳得好快，浑身都在发烫。
“亲……亲嘴了，我和疏舟，亲嘴了……”
在很小的时候，姐姐余祈和她说过，亲吻是表达爱的最亲密的方式，一般关系好的朋友之间会亲吻额头、脸颊来表达亲近，而像她们姐妹俩这样形影不离的至亲之间，则会用亲吻嘴唇来表达爱意。
“亲嘴和亲脸颊、亲额头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小的余临有些听不懂，姐姐余祈就慢慢地解释给她听：
“当然不一样啦！嘴唇是我们人鱼一族唯一在外、没有鳞片覆盖保护的皮肤，如果愿意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交给对方，就说明和对方是完全的信任。”
余粼粼想着姐姐余祈曾经和她说的话，又不住地想起刚刚那个轻飘飘的吻，嘴角住不住地往上扬。
所以疏舟亲吻自己，也是因为信任自己吗？
可是人类和人鱼不一样，人类不像人鱼那样全身都有鳞片，看上去似乎是全身的皮肤都在外，对于人类来说，把嘴唇交给对方，也是信任的意思吗？
虽说她忍不住去想，疏舟的吻或许自有他的用意，可即便如此，余粼粼也忍不住觉得欢欣雀跃，忍不住去想，疏舟一定是信任自己，一定是爱自己才这么做的。
“晚上再去问问他吧。”
一下子心里就有了期待，余粼粼第一次觉得白天的时间是这么漫长。
-
好不容易盼到日沉大海，朝霞褪去，繁星和月一起点亮暗色的夜空，余粼粼迫不及待地就往浅海游去，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甚至想一出海就看到疏舟。
她想问问他，昨天的吻是为什么，他对自己是不是和自己对他一样，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疏舟说。
余粼粼从未觉得自己的尾巴这么有劲，从幽暗深海到浅海，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游到了。
不过此时还早，在她探出海面时朝沙滩上遥遥望去，还能看见不远处那些人类的房屋还亮着光，看样子人类还没有到睡觉的时候。
“来得太早了，等一等吧。”
这才发现是自己想见疏舟的心情过于急切，竟然连时间也不曾留意，看到太阳入海夜色降临便不顾一切、一股脑儿地往海边游……这样的自己，就连她自己也有点没想到，不由得羞赧一笑，吐着泡泡咕嘟嘟地悄悄潜回海面之下。
虽说来得太早了些，可为了及时和疏舟见面，余粼粼一分一秒也不愿意错过他，也不好回深海去，或者在浅海游几圈自我消遣一番，只是干等着，不时探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来观察观察那头的人类房屋到底还有没有亮着光。
-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在看到人类的房子不再亮着光之后，余粼粼便干脆振动尾巴，一跃翻到她和疏舟往日交谈聊天的礁石上，躺着看月亮数星星。
她听海龟爷爷说，一首盯着天上的星星数啊数，就会犯困，一头栽进水里，所以海龟爷爷在游泳的时候从来不抬头看天空，尤其是晴朗晚上的天空。
海龟爷爷本来游得就不快，还要抬头看天空数星星，当然会睡着啊。
曾经她就是这么在心里偷偷吐槽的，但是没敢说出来，怕惹海龟爷爷不高兴，一口咬伤她的鱼尾吧。
“可我怎么越数越清醒了呢？”
余粼粼掰着手指，一下子发现自己不记得数到第几颗星星了，想起海龟爷爷的话，觉得他是在骗鱼。
她翻了个身，趴在礁石上，双手托着脸，望着空无一人的寂静沙滩。
“阿舟……怎么还没来呢？”
她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但人类似乎己经全都睡觉了，疏舟说过，他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她，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没有来。
要不再等一等？
余粼粼想了想，等是一定要等的，要知道在之前那些日子里，一首都是疏舟在海边默默地等着她，现在换她来等疏舟，也是应该的。
不过她实在是等了好久好久，在礁石上待久了身体也被海风吹得有些干燥，不如下水去游一游吧，毕竟她都己经在礁石附近了，就算疏舟来了她也能马上跃出水面，应该没关系。
自我劝说成功后，一头跃入大海畅游的余粼粼只觉得浑身舒畅，果然只有在大海里才是最令她感到舒适的。
-
余粼粼也数不清自己到底游了几圈，可每一圈游完后探头出海，都没有看到疏舟的影子。
难道疏舟不来了吗？
“不会的，阿舟一定会来的。”
她又回到礁石上趴着吹海风，吹着吹着也有了一丝困意。
虽说人鱼不用像人类那样要用整个晚上的时间来睡觉休息，但在体力消耗过大的时候也会觉得累，累了自然也会觉得困。
余粼粼打了个哈欠，这是她在大海外的世界里打的第一个哈欠，和海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新奇感驱散了些许困意，她张大了嘴，还能感觉到海风灌进了她的嘴里。
“好神奇，我吃到海风了！”
原本想闭紧嘴巴把海风囤在嘴里，等回到深海老家的时候再吐出来给余雾阿婆看，可她一激动，张嘴说了一句话，瞬间嘴里的所有“海风”就都被她放跑了。
“啊……好可惜。”
嘴里没有了海风鼓鼓囊囊的感觉，还挺空落落的，就和她此时见不到疏舟的心一样。
对了，疏舟来了之后问问他，要怎么样才能把海风抓住。
可是，那也得等疏舟来了才能问他啊。
余粼粼略显沮丧地趴在礁石上，双臂软软地垂着，可眼睛却始终盯着那片空旷无人的沙滩。
“阿舟，你要什么时候才会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