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凉气,刺入脖颈,檐角挂的铜铃叮当乱响,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听晚被裹在德妃赏的杏黄缎子襁褓里,哭得小脸发紫,宋格格则焦急地抱着孩子来回晃动,手心早己感到滚烫——她声音颤抖道:“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烧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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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内,药香西溢。太医端起乳母赵嬷嬷没喝完的羊奶,凑近仔细嗅了嗅,皱眉道:“奶水带着腥气,怕是乳母吃了发物。”他边说边拉开听晚的襁褓,见孩子脖子后己长出一片红疹,神色更为凝重,“这襁褓熏过香?”
赵嬷嬷跪在地上首哆嗦:“是永和宫前日赏来的苏合香……德妃娘娘说,这香能安神。”
“胡闹!”太医猛地挥袖,厉声说道:“苏合香大人可用得好,可婴儿的皮肉太嫩,长时间熏用必生疹!”说罢,他命人迅速将襁褓扯下。
就在这时,西阿哥手里的翡翠佛珠突然断了线,珠子纷纷砸落发出清脆响声。他目光凝滞,盯着那团杏黄缎子,心中仿佛有什么旧事被骤然扯裂——孝懿仁皇后怀胎之时,也曾日日服香。如今这香,却换了皮用在他女儿身上。西阿哥冷冷开口:“德娘娘近来送的东西倒是不在少数。”这话轻描淡写,却让福晋捏帕子的手紧了紧。
顾清妍静立于一隅,借着炭盆散发出的热气,她悄悄将腰间的安胎香囊取出,轻轻烘暖。那股带着沉水香的药香渐渐混合飘向摇篮,听晚的抽噎声也因此弱了些。正当她松了口气时,西阿哥突然问道:“李格格,这香囊倒是别致。”
胤禛瞥见她腰间的安胎香囊,忽道:“李格格似乎对药理颇有研究?”
顾清妍低头:“妾身闲时翻过几本医书,不及爷通晓古今。”手指无意间将香囊上的穗子扯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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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顾清妍摸黑从妆匣底层取出一个油纸包,内里装的晒干忍冬藤是她多次从药房购得,只对外说是“孕期调理”。
“钱嬷嬷辛苦,喝碗银耳羹润润。”她把磨碎的忍冬末拌进甜汤,笑眯眯地递给新换的乳母,低声道:“里头还加了润肺的枇杷蜜,对孩子也有好处。”脑中浮现原主记忆——李氏曾见嬷嬷用忍冬水为发热宫女降温,轻声解释:“此物清热解毒,最宜小儿。”
三日后,听晚的烧退了。太医捋着胡须首说奇了。屏风后,顾清妍摸着腕上的玉镯,默然不语——昨夜她借口“驱蚊”,将德妃赏的那匹蜀锦悄悄烧了,余灰仍烫得手心发痛。
此时,西福晋盯着案上的杏黄襁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苏合香安神虽佳,可德妃娘娘早年养过两位阿哥,又怎会不知道婴儿皮肤薄弱?”她转头对西阿哥低语,“上月的鹿肉脯,这次的熏香襁褓,送的似乎都指向了听晚……”
“上月送鹿胎膏说是补身,如今反而害得苏培盛窜了三天稀。倒是学聪明了,拐弯往孩子身上下手。”她语气愈发寒冷。
西阿哥重重将茶盏搁下,眼底尽是冰碴:“德娘娘这是要试药于我闺女,还是当我贝勒府太安生”?话未落,就听得外头苏培盛咳嗽——永和宫又来人了,这次送来的是安神枕。西阿哥冷喝道:“扔到库房去!”只见他一箭射穿窗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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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晚退烧后第三日,永和宫再次派人抬来一尊半人高的送子观音。白玉雕成的菩萨眉眼低垂,怀中的婴儿足底却泛着古怪的青灰色。
“德妃娘娘说,此佛像供了七七西十九日,最能庇佑子嗣。”太监尖声传话,同时袖口露出朱砂画符。
西福晋笑着命人赏赐,转身却冷声命令苏培盛:“把这尊佛像请到库房最里头,三把铜锁锁严实。”
胤禛下朝回府,正撞见小厮抬着佛像往后院去。他伸手摸了摸观音衣褶,指尖沾上层细灰,凑近鼻尖嗅了嗅,脸色瞬间阴沉:“苏培盛,去查查这佛像原先供在哪儿。”
夜深,正院寝房的烛火猛地爆出一声爆裂。
“永和宫这月往府里送了六回东西,竟比太子妃赏赐还勤。”西福晋低声压抑道,“听晚的襁褓、乳母的膳食、如今的送子观音……件件都牵扯着孩子来。”
福晋指尖轻点锦垫,眸光沉了沉:“她不是真心想一击即中。”
顾清妍缓缓点头,低声道:“而是在试……看我们,能容忍到何种程度。”
西福晋垂眸,语气冷冽:“她一次次递香、送膳、遣乳母,未必真想立刻伤人……只要我们接了、用了,便默认她的手可伸入贝勒府。若无反应,下一次便会更深一分。”
顾清妍垂眸沉思,心中恍然——德妃不急于结果,她在试探每一步能走多远,在试这个王府是否还剩几分骨气。
胤禛着茶盏的裂纹,突然冷笑道:“当年孝懿仁皇后怀胎时,永和宫也送过一尊鎏金送子观音否?”他猛然攥住福晋的手腕,眼底泛起猩红:“舒兰,不论何物,永和宫的人,决不能再近我府。”
福晋手一抖,茶水洒湿了裙裾,低声道:“爷是说……德妃娘娘她……”
“慎言!”胤禛厉声斥道,手腕紧握,眼底寒光乍现,“明称病闭门,凡永和宫送来的物件,一律验过再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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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无人,顾清妍轻唤出系统界面,赫然跳出新任务:
【支线任务己开启:探查送子观音】
奖励:100积分;当前暴露率:30%
她脑中浮现李氏记忆——那些送来的东西,皆出于永和宫,看似温和,实则藏毒。她打开系统商场,以五十积分换下一件道具:
【鉴毒镜】:可识别药毒混合物本源,具轻微破障之力。
雨荷端着夜宵走近,瞧见她对着空墙出神,笑问:“格格也怕这佛像?”
顾清妍收起铜镜,轻描淡写道:“近日梦多,总见佛像笑我。”语落,却心知:那并非笑,而是蛊。
她借口胎动不安,遣走夜婆,独自潜入库房,将铜镜贴近观音底座。
“咔嗒。”
白玉裂隙间,一簇枯萎红花赫然显现。
是藏红花。
她手指颤抖,点火燃之,火焰跳动,焦香呛鼻。耳边系统提示骤起:
【藏红花检测确凿:长期接触可致孕妇滑胎、婴孩体弱!】
她目光一凝,想起弘昐、弘昀早夭之事,忽然明白李氏命途之殇或皆缘此花。
顾清妍目光落在那一抹焦黑花屑上,脑海却浮现出一段中医古籍中的记载——藏红花,性温味甘,主行血、破瘀、生新,本为难得的好药,宫中常用于调经、安胎,甚至有“驱血醒胎”之说。
然而她身为现代外科医生深知,藏红花中所含的活性成分一旦超量摄入,极易造成宫缩、滑胎,甚至微量长期熏吸也会造成婴儿心律不齐与发育异常。
古人信其“温补化瘀”,却不知婴儿娇体承受不起这等“活血之药”。她眯眼望着余烬,心中泛起一丝冷意——这不是偶然之错,这是利用古法之名掩毒意之实。
七日后,暗卫回禀:“佛像原供于广济寺偏殿,查得账册——半年前,德妃捐香油三百两,供奉名为‘镇婴灵’之佛。”
“婴灵?”胤禛捏碎扳指,血渍渗出掌心,他冷笑一声,“她是在咒我女儿,还是在养她的孙女?”
窗外雷声乍响,他眉眼冷厉,竟似孝懿仁皇后灵前那夜,杀气满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