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祖师目光平和地注视着跪伏在地的陆小六,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首视其灵魂深处。半晌,祖师才缓缓开口道:“你这猢狲,倒也算有些诚心,也罢,我便收下你。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座下弟子了。”
陆小六闻言,心中狂喜,连忙再次叩首:“弟子拜见师父!师父万寿无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不,猴生,将彻底改变。
“嗯,”菩提祖师微微颔首,随即说道:“我门下弟子,皆按‘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排辈,你之前己有十个师兄,到了你这里,恰是‘悟’字辈。你既有六耳,能聆听万物,便赐你道号‘悟闻’,你可愿意?”
“悟闻?聆听感悟?”陆小六心中念叨着这个名字,倒也觉得贴切。虽然不如“悟空”那般霸气响亮,但至少比什么“悟能”、“悟净”听起来顺耳多了。他连忙应道:“弟子愿意!多谢师父赐名!”
“甚好。”菩提祖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悟闻,你且随我来。”
说罢,祖师便起身,缓步向殿后走去。陆小六赶忙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清净的偏殿。殿内陈设简单,只有几个蒲团,一方矮几,以及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画中山峦叠嶂,云雾缭绕,意境悠远。
“此后,你便在此处听我讲道,修习法门。”菩提祖师指着一个蒲团说道,“今日,我先为你讲解修行之基石,何为道,何为法。”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菩提祖师便从最基础的修行概念开始,向陆小六娓娓道来。从天地宇宙的构成,阴阳五行的演化,到人体自身的奥秘,经脉穴窍的分布,再到如何静坐存神,吐纳导引,感应天地间的灵气……
祖师的讲解,深入浅出,循循善诱,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智慧。陆小六听得如痴如醉,他那颗在二十一世纪被各种科学理论填满的大脑,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试图理解和吸收这些全新的知识。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挑战。那些玄之又玄的概念,例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以及什么“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的境界划分,都与他以往所学的物理、化学、生物等知识体系格格不入。
他忍不住会用自己的理科思维去套用。比如,听到“灵气”时,他会下意识地联想到宇宙中的暗物质、暗能量,或者某种未被发现的粒子流;听到“经脉”时,他脑海中浮现的则是人体复杂的神经网络和血管系统,以及生物电流的传导。
这种奇特的“跨界理解”方式,有时会让他陷入一些啼笑皆非的思维误区,例如他曾一本正经地向祖师提问:“师父,这灵气是否也遵循质能守恒定律?我们吸收灵气,是否意味着宇宙的总能量在减少?”引得祖师莞尔,却也并未斥责,只是耐心地为他解释此方世界的天地法则与他所知“常理”的不同。
但更多的时候,这种独特的视角,反而能让陆小六从一些意想不到的角度,更快地领悟到功法的某些要义。例如,在学习吐纳之术时,他将呼吸的节奏与心脏的搏动、血液的循环联系起来,再结合祖师所讲的气沉丹田、意守玄关的法门,竟比其他初入门的弟子更快地找到了“气感”。
这让一旁观察的菩提祖师,眼中也偶尔会闪过一丝讶异与新奇。他收徒无数,各种根性的弟子都见过,但像陆小六这般,能将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歪理邪说”与正统道法联系起来,并从中悟出些许门道的,倒还是头一个。
当然,陆小六能如此迅速地入门,除了他那颗“不走寻常路”的大脑之外,他那对与生俱来的六耳,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听祖师讲道时,他不仅能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刻在脑海中,甚至连祖师语气中的细微停顿、语调的轻重缓急所蕴含的深层含义,都能准确捕捉。这使得他对道法的理解,往往比其他弟子更加深刻透彻。
更神奇的是,当祖师为他演示某些基础的导引动作,或者讲解真气在体内如何运行时,陆小六的六耳,竟然能隐隐约约“听”到祖师体内那股玄妙能量流动的声音!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却又充满韵律的“嗡鸣”,仿佛是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弦音。虽然他暂时还无法完全理解这种声音的奥秘,但无疑为他日后的修行,提供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参照。
讲道完毕,菩提祖师便让一位道童引着陆小六,去熟悉道观的环境,并安排住处。
这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内里乾坤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亭台楼阁,曲径通幽,仙花异草,随处可见,确实是一处洞天福地。
陆小六被安排在一间靠近后山的僻静小屋。带路的道童告诉他,祖师门下弟子众多,大多在外云游或闭关,如今常住观中的,除了几位负责日常杂役的道童外,便只有十余位师兄。
很快,陆小六便见到了几位师兄。大师兄名唤“广大”,看上去沉稳持重,对陆小六这个新来的小师弟颇为和善,细心叮嘱了他在道观中的一些规矩。二师兄“广智”,则是个面容冷峻的青年,只是淡淡地瞥了陆小六一眼,便自顾自地打坐去了,似乎不太喜欢与人交流。
还有一位排行第七,道号“悟能”的师兄,长得肥头大耳,一见陆小六便乐呵呵地凑上来,自来熟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师弟,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师兄我!咱们‘悟’字辈的,可要互相关照啊!”
陆小六看着这位热情过头的“悟能”师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中暗道:“悟能?莫非这位就是二师兄的前身?”但他面上还是恭敬地应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总的来说,大部分师兄对陆小六这个新来的妖猴小师弟,还是抱持着友善和好奇的态度。当然,也有一两位眼神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戒备和轻视,毕竟妖族在世人眼中,大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对此,陆小六也早有心理准备,并不以为意。他知道,想要获得别人的尊重,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和品行。
安顿下来之后,陆小六便迫不及待地在自己的小屋中,盘膝坐好,按照菩提祖师今日所传授的静坐吐纳之法,开始了第一次正式的修煉。
他努力学着祖师的样子,舌抵上颚,含胸拔背,双手结印,意守丹田。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他那颗活跃的猴心,以及那颗更加活跃的“人心”,此刻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在脑海中西处奔腾,各种杂念纷至沓来,根本无法真正静下心来。
“呼……吸……”陆小六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将意念集中在丹田那一片区域。他回想着祖师的教导:“心息相依,神气合一……”
渐渐地,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尤其是在六耳那奇妙的“内听”能力的辅助下,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流,在小腹深处缓缓升起。那暖流如同初春的嫩芽,微弱却充满了生机。
“这就是……气感?”陆小六心中一动,更加专注地去感受那股暖流的运行。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奇妙的体验中时,脑海中那久未有动静的“事件提醒金手指”,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一行模糊的金色小字缓缓浮现:“叮!修行之路开启:築基之始,道阻且長。当前事件:感悟气感。完成度:5%。期待值:10%。”
“才5%?期待值也这么低?”陆小六微微有些失望,但旋即又振作起来。万里长征始于足下,修行之路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能这么快找到气感,己经算是开了个好头了。
他正准备继续努力,忽然,六耳微微一动,捕捉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压抑的啜泣声,以及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低声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我又失败了……师父说明天就要考校‘引气入体’,我若再不成功,会不会……会不会被赶下山去……”
陆小六心中一动:“引气入体?考校?”看来,这三星洞中的修行,也并非一帆风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