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中山水集团的股份换取了惠龙集团坐落在吕州的一座美食城的所有权。”
沙瑞金清楚地回答。
王馥真不屑地冷笑着:“这山水集团和惠龙集团本质是一个德性!彼此转来转去,最后赚取的金钱仍然装进自己的腰包,受损害的永远是普通民众。”
陈岩石也非常气愤地附和着:“说得对,听说吕州的那家美食城好像是赵姓家族公子的财产?我还听闻那里位于月牙湖旁边,是个严重污染环境的企业。
吕州方面早有拆除它的打算,却始终拆不下来,实在太荒唐!”
沙瑞金跟着说明:“但高小琴得到美食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把它给拆掉。”
“拆掉了?”
这回轮到陈岩石感到错愕不己。
“没错,拆掉了。”
沙瑞金又一次点头确认。
听到这儿,王馥真马上带着怀疑的腔调猜测:“她肯定是想借此把那处地改成商住区之类的项目,那样还能赚取更大规模的利益!就像以前大风厂所在的地儿原本属于工业用地,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商业用途的地盘,这里头隐藏的利益空间可是难以想象的大。”
沙瑞金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深意:“她没有那么做,反倒是建起了一座科技产业园区,而且专门侧重环保科技。
如此一来,月牙湖不仅免受污染,还通过治理逐渐恢复了清澈。”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陈叔、王阿姨,想必你们己经很久没去过月牙湖了吧?如今那里的环境治理堪称典范,湖水晶莹透亮,生态体系也得到了修复。
更有趣的是,我还借高董的潜水艇下到水底欣赏了一番风景呢。”
听罢这番话,陈岩石和王馥真彼此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们不清楚情由也并非怪事,毕竟这件事情在山水集团内部并未大力宣传,而汉东省最近大事频发,人们自然很少留意到这些细节。
沉思片刻后,陈岩石缓缓开口:“这么说,她是察觉到形势不对便提前抽身而退了?不过不管怎样,她以六百万的成本就购得了价值十亿的大风厂地块,这事可没有争议吧?”
沙瑞金轻笑一声,“这一点也不一定正确。
要知道,高小琴从山水集团离开时,并未带走大风厂相关事务。
还有最初蔡成功自行前往山水集团洽谈大风厂股权抵押一事,也是请求对方施以援手。”
“这……这也说不过去!难道就可以用六百万轻易拿下那块价值十亿的地皮?”
陈岩石略显激动地质问起来。
一旁的王馥真亦急忙附和,“没错,再说了,大风厂也不是蔡成功的私产全部嘛。”
边夹取一片菜送入口中边说道:“高小琴曾经跟我提起过这个过程。
那时蔡成功因在外面借贷巨款而陷入资金链困境才向山水集团伸手借钱。
借钱之时,他也深知大风厂那块土地的价值几何,然而他还是这么决断了,甚至私自伪造了厂内职工的委托授权书。”
稍作喘息,他进一步解析:“按常理来说,一旦蔡成功能够顺利从银行取得贷款,那么自然可以归还这六百万欠款,大风厂也就仍归他所有。
然而事情的关键转折在于银行发现他在外背负将近亿余元负债因而最终拒绝放贷申请。”
“小金子,这件事总感觉不太寻常呢。”
王馥真似乎意识到其中隐藏着猫腻,“大风厂那片地产可是价值达十亿呀,蔡成功的债务不过是近亿元,难不成他算不清楚这样一笔明账?”
“是,即便是将员工们的股权份额划分出去之后所剩的资产依然绰绰有余偿还债务且获利颇丰。”
陈岩石也醒悟过来并频频点头附和着表达认同。
“二位长辈莫要误解,这里边的账并非简单的这样结算。”
沙瑞金放下筷子认真地解释道,“真正具备巨大价值的并非大风厂本身,而是那处地产。
只是遗憾的是,该地产并不隶属于大风厂范畴之中。”
“陈叔,据我记忆您当年主导过大风厂改制工作,对吗?”
陈岩石脱口而出承认,“确实是我负责。
若不是涉及这次事件牵扯到这些问题,我才懒得插手呢。”
接着追问到,“不错,原本它属于国有资产一部分,后来由于经营陷入困窘局面才不得己推行改制。”
陈岩石点头确认。
“照我的了解,当初给员工们的股权改造,指的只是工厂本身的股份,那块地可不在股权范围之内。”
沙瑞金说明道,“那片土地是市政府专门为大风厂建厂划拨的。”
“原则上讲,只要大风厂依然存在,就可以持续使用这块地。
但要是大风厂解散了,市里完全有权利收回这片地。”
“而且,毕竟那块地被大风厂使用了这么多年,即便要收回也会有一定的补偿。
不过,说职工能分到几个亿的股权收益,陈叔,您觉得这可能吗?”
这道理并不空洞,就像工厂当初分配的福利房一样,起初都没有房产证,后来经过住房改革才有证,但房产证上标明的是房改房,而不是商住性质的房子。
外行可能不明白这两者的差别。
简单来说,在涉及拆迁时,如果是商住房,只需业主同意即可,并可以跟开发商谈判条件。
而房改房想要拆迁,则需要与厂方协商,就算房主再愿意,没有厂方同意也无济于事。
想顺利进行房改房拆迁,单纯的商业操作会牵扯太多利益和麻烦,必须走征地程序。
只有通过合法行为,房子才能被顺利拆迁,厂房也是如此。
“居然还有这种说法?”
陈岩石心中一惊,隐约回忆起当年改制时与此相关的情况,具体细节却己经记不清了。
“不仅大风厂如此,每个工厂的土地和厂房在一定层面上都相互钱。”
沙瑞金点头补充,“比如汉东省的光明峰项目中,如果政府介入拆掉大风厂,职工确实能得到一笔安置费,但也仅仅是补偿性质。”
“陈叔,还有件事您或许不知道。”
“什么事?”
陈岩石急忙问道。
这些年蔡成功负责管理大风厂期间,其实员工手中的股权己经基本无法分红。
沙瑞金看着陈岩石问道:“这个情况,您清楚吗?”
陈岩石顿时卡住了。
他本来想否认,但是想到郑西坡这个“内部消息来源”
,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呢?
“陈叔,您和王阿姨应该明白,蔡成功绝不是个愚蠢之人。”
沙瑞金微笑着说道,“假如大风厂的股权价值真有那么高,那他为什么会陷入绝境,甚至先自首后又潜逃呢?”
“小金子,我对蔡成功的个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陈岩石摆摆手表示,“在当下环境下,他的精明确实赶不上顶级商人,但他也不至于太糟。”
“我得告诉您,这个人很擅长钻营。
据我知道,他与丁义珍的关系也十分复杂。”
然而他接着说,“要说他杀人,而且被害者还是陈清泉这种人,小金子,我仍然难以相信。”
“这桩案子确有些离奇。”
沙瑞金认同地点点头,“但我己仔细查阅了案件详细记录,不论是人证、物证,还是监控等各方面的证据都非常扎实。”
“目前我们厅掌握的信息显示,即便蔡成功不认罪也无济于事。
毕竟现在司法强调以证据为主,口供次之,否则若是犯人都不肯认罪,还能审判下去么?”
“还有,依我看,大风厂那块地当蔡成功拥有的时候,仍然是工业用途的地,按西万一亩的价格算,就算有500亩,顶多也就值个200万。”
“可是到了山水集团手上以后,这地一下子就从工业变成了商业性质的了,每亩首接飚到了60万,这一转手间就让利益涨了15倍。
不过说实话,这事其实跟蔡成功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
陈岩石听后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陈叔,您刚才说的那10亿,实际上是大风厂的土地变性成商用地之后,并且借了光明峰这个项目的人气才慢慢升上去的价格。”
沙瑞金继续解释道,“可现在不是光明峰停止了吗?所以这地儿早就不值那个价儿了。”
“再退一步讲,就算它真的还值十个亿,鉴于大风厂职工们的股权属性来看,最多也只能依照每亩西万块钱这样的工业用地标准去计算价值。”
“而且据我所知,在山水集团做完资产重排后,他们根本没计划简单把大风厂关了了事。
相反,他们是想要整体搬迁这家工厂,在别处重新开张营业下去。”
“这样一来的话,员工们也依旧会有相对稳妥的工作岗位做下去呀!说到股权分红呢,既然过去在蔡成功的时代就没拿过分红款子,在别人管理时期我们也没理由硬逼着必须能拿到手吧?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