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花千骨在院中修剪花枝时,不小心被锋利的叶片划破了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落在花瓣上,她正想擦去,却见那朵原本娇艳的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转眼间化作了一团焦黑的残骸。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心头骤然一沉。
小时候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出生时母亲因她难产而死,村里人都说她是灾星;她身上带着异香,总能引来恶鬼邪祟,父亲为了保护她,常年闭门不出;村民们避她如蛇蝎,孩子们朝她扔石子,骂她是“招鬼的妖怪”……
她死死咬住下唇,眼眶发酸。
“小骨。”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千骨慌忙将手背到身后,强扯出一抹笑:“师、师父……”
陆祁缓步走近,目光落在她藏起的手上,微微蹙眉:“手怎么了?”
“没、没事!”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陆祁首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轻轻拉了出来。
指尖的伤口己经凝了血珠,而地上那朵枯萎的花更是无处可藏。
花千骨心头一颤,声音低如蚊呐:“师父……我是不是……真的是灾星?”
陆祁垂眸看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轻轻替她擦去血迹,又用灵力愈合了她的伤口。
“你觉得呢?”她反问。
花千骨眼眶微红,低声道:“我出生时害死了娘亲,我的血会让花草枯萎,我身上的异香会招来恶鬼……所有人都怕我,就连爹爹也差点……”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陆祁静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轻点她的眉心。
一瞬间,花千骨只觉眼前景象骤变——她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星空,星辰流转,万物生灭,而她站在其中,渺小如尘埃,却又仿佛与天地共鸣。
“这是……”她怔然。
陆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却坚定:“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你的血能让花草枯萎,不是因为你是灾星,而是因为你的灵力至纯至净,凡俗之物承受不住。”
花千骨愣住:“可、可那些鬼怪……”
“你能吸引它们,不是因为你是灾星,而是因为你的灵魂纯净如琉璃,对它们而言,你是最的‘灵药’。”陆祁淡淡道,“就像夜明珠会吸引飞蛾,难道能怪明珠太亮吗?”
花千骨呆住了,从未有人这样告诉她。
陆祁收回手,幻象散去,她看着花千骨,继续道:“至于你的母亲……生死有命,她的离世并非你的过错。若真要怪,也该怪天道无常,而非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花千骨鼻尖一酸,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陆祁抬手,轻轻拭去她的泪,语气难得柔和:“千骨,这世上从没有什么‘灾星’,只有人心里的成见。而你——”她顿了顿,指尖轻抬她的下巴,让她首视自己,“是我陆祁的徒弟,是糖宝最爱的‘娘亲’,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花千骨。”
花千骨心头震颤,眼泪落得更凶,却不再是悲伤,而是一种释然。
“师父……”她哽咽着,忽然扑进陆祁怀里,紧紧抱住她。
陆祁微微一怔,随即轻叹一声,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
糖宝不知何时爬到了花千骨肩上,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软软道:“娘亲不哭!糖宝最喜欢娘亲了!”
花千骨破涕为笑,揉了揉糖宝,又抬头看向陆祁,眼中仍有泪光,却己明亮如星:“师父,我……我明白了。”
陆祁唇角微扬:“嗯。”
花千骨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压在心口多年的阴霾终于散去了。她看着院中其他盛开的花,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
这一次,花没有枯萎。
她惊喜地看向陆祁:“师父!它没事!”
陆祁轻笑:“本就该如此。”
花千骨笑得眉眼弯弯,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温暖。
糖宝在她肩上欢快地扭动:“娘亲笑起来最好看了!”
花千骨戳了戳它,嗔道:“就你嘴甜!”
陆祁看着她们,眸中闪过一丝温柔,转身道:“走吧,今日的功课还未完成。”
“是!师父!”花千骨响亮地应道,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微风拂过,院中的花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她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