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寒霜

子时三刻,霜华殿

纪云禾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她猛地蜷缩起身子,手指死死抓住锦被——又来了。

“呃…”

细碎的冰晶开始在她皮肤表面凝结,睫毛、发梢都挂上了白霜。这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仙师府特制的“寒霜引”,专门用来控制驭灵师的阴毒术法。当年数百名驭灵师被种下此毒,唯有她一人熬过了试炼。

“咳…咳咳…”

喉间涌上腥甜,纪云禾颤抖着抹去嘴角的血渍。寒毒正在侵蚀她的五脏六腑,仿佛有千万把冰刀在经脉里搅动。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想惊动隔壁的师父,却还是碰倒了床头的药碗。

“啪嚓——”

瓷片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房门被猛地推开——

陆祁只披了件素白单衣,长发未束,显然是匆忙赶来。当她看到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时,素来平静的眸子骤然紧缩。

“云禾!”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刚要伸手,却被纪云禾躲开。

“别…别碰…”纪云禾整个人都在发抖,声音断断续续,“会…冻伤师父…”

陆祁不由分说地将人揽入怀中,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怀里的身躯冰冷得不像活人,寒气顺着相贴的肌肤蔓延,瞬间在她衣袖上结出霜花。

“胡闹!”

她一手按在纪云禾后心,精纯灵力化作暖流源源不断输入。可这寒毒古怪得很,竟将灵力都冻结成细碎的冰渣,簌簌落在锦被上。

“师…父…”纪云禾痛苦地仰起头,脸上布满冰晶,“没用的…这是仙师…特制的…”

陆祁这才发现,徒弟的瞳孔都覆上了一层薄冰。她心脏狠狠一揪,想起当年在万花谷初见时,林沧澜曾说过的话:

“这丫头是唯一熬过寒霜引的驭灵师,老朽留着她,是想找出解毒之法…”

“啊!——”

怀中的身躯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纪云禾痛苦地弓起身子,十指在床单上抓出深深的痕迹。陆祁急忙扣住她的手腕,却摸到一片冰凉黏腻——原来指甲早己折断,渗出的血珠都冻成了红冰。

“云禾,看着我!”

陆祁强行捧起那张惨白的小脸,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颤抖。她看着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看着她咬得血肉模糊的唇瓣,只觉得心如刀绞。

“疼…好疼…”纪云禾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泪水刚涌出就结成了冰粒,“师父…杀了我吧…”

这句话像利剑刺穿陆祁的胸膛。她猛地将人按进怀里,全然不顾寒气己经冻伤了自己的手臂。

“忍一忍,再忍一忍…”

她轻拍着纪云禾颤抖的背脊,突然想起什么,单手结印唤出一盏青灯。温暖的灯光笼罩下来,竟暂时抑制了寒毒的蔓延。

这是她的本命魂灯,以元神为引,可护神魂不灭。

纪云禾的抽搐渐渐平缓,却仍止不住地发抖。陆祁将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一字一句道:

“记住,云禾。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熬过去。”

——三更鼓响

最猛烈的寒潮终于退去,纪云禾虚脱地靠在陆祁肩头。陆祁小心地拭去她脸上的冰霜,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好些了?”

纪云禾微弱地点点头,突然发现师父的手臂上布满细小的冻伤,顿时红了眼眶:“对不起…”

“傻话。”陆祁将她放平,盖好锦被,“林谷主说得没错,你确实是奇迹。”

她轻轻拂开纪云禾额前汗湿的发丝,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能熬过寒霜引的云禾,将来一定能找到解毒之法。在那之前,师父永远是你的暖炉。”

“云禾…”陆祁声音哑得厉害,“你一定很疼吧…”

纪云禾恍惚摇头,忽然感觉颈间一凉——竟是师父落下一滴泪来。她慌忙去擦:“不疼了,真的!你看我都习惯…”

话未说完就被紧紧抱住。陆祁的唇贴在她冰凉的耳垂上,字字发颤:“是为师来晚了。”如果…我能再早点出现…你是不是就不会种下这毒…

——翌日清晨

窗外,太阳悄悄升起。纪云禾在温暖的怀抱里昏沉睡去,梦里不再是万花谷的冰窖,而是初见那日,有人对满身伤痕的她伸出手说——

“我们回家”

仙侍们发现,霜华殿外结了一层奇特的冰花,而他们素来清冷的仙尊,正抱着熟睡的徒弟坐在窗前,任由晨光为两人镀上金边。

陆祁凝视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描摹着她手腕上淡蓝色的寒毒纹路,眼底翻涌着滔天怒火与心疼。

“仙师府…”她轻声呢喃,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杀意。

纪云禾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她怀里钻了钻,像是找到了最安心的港湾。陆祁神色瞬间柔和下来,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窗外,一株寒梅悄然绽放,仿佛在见证这场无声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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