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禾发现,师父开始变得很奇怪。
先是拒绝同寝。那日她抱着枕头溜进陆祁卧房,却见师父罕见地锁了门。隔着雕花门扇,陆祁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近日修炼到了关键处,需独自静心。”
“可从前…”
“听话。”
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若千钧。纪云禾站在门外,盯着自己映在门上的影子,突然觉得师父的声音似乎比平日虚弱几分。
再是拒绝触碰。晨起练剑时,她故意装作站不稳往陆祁怀里倒,却被一道无形灵力轻轻托住。
“专心。”陆祁站在三步外指导,连衣袖都不曾让她碰到。
最奇怪的是用膳——向来与她同食的师父,如今总找借口提前离席。有次纪云禾故意把筷子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却瞥见陆祁袖口一闪而过的淡蓝色冰纹。
“师父。”她捏着筷子首起身,“你是不是…”
“今日的药还没喝。”陆祁突然起身,“长意,盯着她服药。”
鲛人蓝眸闪烁,低头扒饭不敢接话。
子时的霜华殿,陆祁蜷缩在榻上,齿关咬得咯咯作响。
寒毒发作得比预想中更猛烈。淡蓝色的冰纹从心口蔓延至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千万根冰针。她死死攥着被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硬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不能惊动云禾。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摸向枕边的药瓶,颤抖的手却将瓶子碰落在地。瓷瓶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师父?”
纪云禾的声音伴着敲门声传来,惊得陆祁瞳孔骤缩。她强提一口气,掐诀施了个障眼法,冰纹瞬间隐去。
“…进来。”
门被推开,纪云禾赤着脚站在月光里,怀里还抱着枕头:“我做噩梦了。”
陆祁强撑着坐首身体:“多大人了还……”
话未说完,纪云禾己经挤上榻来。温热的躯体贴近瞬间,陆祁浑身一僵——太暖了,暖得让她体内肆虐的寒毒更加鲜明。
“师父身上好凉。”纪云禾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我给你暖暖。”
陆祁触电般抽回手:“不必。”
气氛骤然凝滞。纪云禾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突然红了眼眶:“你最近…是不是讨厌我了?”
“胡说些什么。”陆祁别过脸咳嗽两声,“只是…”
“只是什么?”纪云禾逼近一步,突然伸手去扯她衣领,“那这是什么!”
衣襟被拽开的刹那,陆祁来不及完全遮掩的冰纹暴露在月光下。淡蓝色的脉络像蛛网般爬满锁骨,在苍白肌肤上显得妖异而刺目。
纪云禾的指尖悬在半空,颤抖得厉害:“寒毒…怎么会…”
“你看错了。”陆祁拢好衣襟,“是练功出的汗。”
“师父!”纪云禾终于哭出声,“你当我还是三岁孩童吗!”
她扑上去死死抱住陆祁,却惊觉怀中人瘦得惊人,肩胛骨硌得她生疼。更可怕的是体温——曾经温暖的怀抱此刻冷得像块冰,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霜雾。
“放开…”陆祁挣扎的力道却微弱得可怜。
“不放!”纪云禾哭得更凶,“你是不是把寒毒引到自己身上了?是不是!”
门外,长意默默放下准备敲门的手,转身离去。有些真相,终究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