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具石膏像**
梅雨季的梧桐市总带着挥不散的阴郁。我站在市美术馆的穹顶下，雨水正顺着哥特式玻璃窗的铅框蜿蜒成泪痕。大厅中央，三尊真人等高的石膏像呈三角形排列，在射灯下泛着冰冷的青白。
"死者是美院雕塑系教授陈怀远，被发现时全身被浇筑成大卫像。"助手小林递来尸检报告，"与前两起案件相同，凶手用医疗级石膏混合镇静剂，被害人在意识清醒状态下逐渐窒息。"
我戴上橡胶手套，指纹在展柜玻璃上晕开雾气。突然，大卫像右眼睑的裂纹让我瞳孔收缩——那处0.3毫米的缺口，与上个月纺织厂女工案中维纳斯像手指的破损如出一辙。
"李队，监控拍到送雕像的货车司机。"小林指着屏幕里戴鸭舌帽的身影，"但面部识别失败。"
我凝视着石膏像足底沾染的暗绿色苔藓，忽然想起什么，抓起证物袋冲向雨幕中的货运通道。
**雨中的青金石**
城西老巷的石板路被积水浸泡成墨色。我蹲在"金石斋"古董店门前，手电筒光束扫过青砖缝隙里的碎石膏。店主老许上个月死于心脏骤停，法医却在他指甲缝里检出与凶案相同的石膏成分。
"两年前陈怀远在这里买走过一块缅甸青金石。"我着店门口石臼边缘的刻痕，那是道教镇邪的雷纹，"小林，查陈教授最近半年的采购记录。"
雨水顺着伞骨滴在记事本上，墨迹在「青金石：用于制作群青色颜料」的字样旁晕染开来。我突然瞥见对面屋檐下闪过半个身影，那人撑着黑伞，伞骨第三根支条有道醒目的银漆修补痕迹。
手机在此时震动，痕检科发来新邮件：三处案发现场的石膏样本中，均检测出稀有矿物——透视石微粒。
**画框后的眼睛**
市立图书馆顶层的特藏室里，霉味与沉水香纠缠成诡异的氤氲。我翻开1937年版《矿物图谱》，泛黄纸页上的透视石插图旁标注着：仅存于刚果M矿山，1942年矿脉塌陷后绝迹。
"李警官也对矿物学感兴趣？"身后传来温润男声。转身看见美院矿物颜料课讲师周明澈，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青金石标本，袖口沾着群青色粉末。
我后退半步，鞋跟撞到身后立式画框。蒙着厚尘的油画突然倾倒，画布背面密密麻麻贴满照片——全是三起命案受害者的生活照，拍摄角度隐蔽如偷窥。
周明澈笑容凝在嘴角，我注意到他右手尾指有道陈年烫伤，与货运通道监控里司机握方向盘的手部特写完美重合。
**调色盘上的杀戮**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周明澈的投影在墙上摇晃成狰狞的兽。
"透视石中的铜元素能让石膏呈现特殊光泽。"我把矿物检测报告推到他面前，"只有用M矿山遗矿研磨的颜料，才能复刻文艺复兴时期的圣母蓝。"
他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抽搐："那些庸才根本不懂！陈怀远用化工颜料冒充群青，老许把矿标当镇纸卖..."额角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跳动如蠕虫，"他们在亵渎艺术！"
监控屏幕忽然雪花闪动，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我看见他左手在桌面迅速划出个符号——正是金石斋石臼上的雷纹。
**未完成的雕像**
疾驰的救护车顶灯把雨夜染成猩红。周明澈在押送途中咳出大团石膏粉末，急救员掀开他衣袖时，我们倒吸冷气——从指尖蔓延至肘部的皮肤己呈现石质化纹理。
"他给自己注射了石膏溶液。"法医举起CT片，"透视石里的放射性元素导致变异，他早就是个活死人。"
我站在解剖室落地窗前，望着雨幕中的美术馆穹顶。手机响起特殊提示音，是痕检科刚破译的死者手机云端相册——加密文件夹里，数百张周明澈在矿山考察的照片，时间显示全部摄于194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