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船舱门关闭的声响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江唳烦躁地扯下战术头盔,金属护额在他额角压出一道淡红的痕迹,像是未愈的伤疤。他仰头灌了半瓶能量饮料,喉结滚动间发出grunt声,末了用袖口狠狠抹嘴:“这鬼幻境比老子当年被三十个机甲围追还恶心。”
“某人又在吹牛皮了。”顾长歌斜倚在座椅上,指尖转着一把鎏金折扇——这东西在实战中毫无用处,却成了他的标志性物件。他挑眉看向暴躁的暗器系队长,“我要是没记错,某人在幻境里可是抱着块石头喊‘别过来’呢。”
“你他妈再说一遍?”江唳腾地起身,金属座椅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萧望舒冷眼瞥了他一眼,修长手指轻轻叩击腰间的唐横刀鞘:“坐下,吵到我复盘战术了。”江唳竟真的嘟囔着坐了回去。
“好啦好啦,先喝口苏学长泡的洛神花茶吧。”阮栖梧捧着托盘从医疗舱走来,发间的樱花发饰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她踮脚将茶杯递给兄长阮清竹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银铃手链——那是兄妹俩幼时在废墟市集淘到的。“小梧,手稳点。”阮清竹伸手扶住妹妹晃悠的托盘,声音温柔得像春日溪水。
“还是栖梧贴心。”林栖迟从操作台前转过椅子,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指尖还在敲击全息屏幕,“不像某些人,在幻境里光顾着摸鱼,害我黑进防御系统时差点被数据流冲走。”她斜睨顾长歌,后者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地良心!我那是给江大队长当诱饵,没看见他扔出的柳叶镖精准命中幻境核心?”
“谁要你当诱饵!”江唳梗着脖子反驳,却在苏砚秋递来热毛巾时,别扭地低声说了句“谢谢”。治疗系的温柔学长笑着摇头:“先处理伤口吧,你左臂的擦伤在幻境里反复撕裂了。”
舰船在量子流中穿行,舷窗外掠过细碎的星芒。江迟静静坐在角落,指尖着腰间的暗器囊。作为小队队长,她始终保持着冷静观察——顾长歌用扇子给阮栖梧扇风,换来阮清竹警惕的目光;林栖迟偷偷把自己的能量棒分给躲在舱门后的新人温许;萧望舒则在全息屏上反复推演幻境中的空间结构。
“说说吧,各人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江迟突然开口,声音沉稳如锚。众人霎时安静下来,林栖迟的棒棒糖在齿间发出“咔哒”轻响。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阮栖梧,她捏着裙角,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我……看到阿兄变成了机械人,眼睛里没有一点光。我怎么喊他都不回头,首到被黑雾吞没……”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阮清竹伸手将妹妹揽进怀里,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傻丫头,我就在这儿。”
“老子看到的更操蛋。”江唳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旧疤,“当年在第七区没能救下的那个小兄弟,浑身是血地爬过来拽我脚踝,问我为什么丢下他。”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金属水杯,狠狠砸向墙壁——杯身凹陷处,倒映着他通红的眼眶。
顾长歌收敛了笑意,扇子“啪”地展开遮住半张脸:“我啊,看到这破扇子断成两截,而你们全变成了石像。怎么喊都没反应,跟真的死了一样。”他轻晃扇面,金粉簌簌落在战术靴上,“不过现在想想,大概是潜意识怕自己再当拖油瓶吧。”
“温许呢?”江迟看向缩在阴影里的治疗系少女。温许浑身一颤,指尖绞着白大褂下摆:“我……我回到了孤儿院,院长妈妈说我治不好所有人,说我根本不该学治疗术……”她突然被苏砚秋轻轻按住肩膀,抬头对上那双盛着月光般温柔的眼睛:“但你治好了我在幻境里的心悸,不是吗?”
萧望舒忽然站起身,唐横刀出鞘三寸,寒光映得她瞳孔发亮:“我的幻境里,你们都变成了敌人。”她环顾西周,刀柄在掌心碾出红痕,“但我发现,当刀刃对准你们时,我根本握不稳刀。”
林栖迟吹了声口哨:“看来咱们的冰山美人心里还是有我们的嘛。”她忽然从操作台扯下张数据流截图,“瞧这鬼东西,居然能读取我们的深层记忆。不过别担心——”她转动椅子面向众人,嘴角扬起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本天才己经给它种了病毒,下次再敢放恐怖片,就让它自己死机!”
江迟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队员们,忽然想起幻境中自己看到的场景——空荡荡的舰船上只剩她一人,战术屏上跳动着全灭的红色光标。她伸手按住腰间的暗器囊,那里藏着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枚柳叶镖。“知道为什么幻境奈何不了我们吗?”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度,“因为我们比它更清楚,彼此有多重要。”
舰船终于抵达秋叶基地时,天际泛起蟹壳青。凌尘灿总队长早己在甲板等候,他看着这群满脸疲惫却眼神发亮的队员,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带队归来的模样。“休整三小时,之后召开全基地防御会议。”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沾着幻境碎屑的衣襟,“干得不错,特别小队。”
众人拖着装备走向宿舍区时,阮栖梧忽然指着天边惊呼:“快看!是双彩虹!”
江迟走在最后,望着队员们的背影忽然轻笑。她知道,那些在幻境中暴露的恐惧与脆弱,此刻都成了联结彼此的纽带。当双彩虹的微光落在她攥紧的拳头上时,她听见自己心底响起坚定的声音——这次,我们不会再让任何人消失在黑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