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内心既感欣慰,又有一丝内疚,没有想到,常大将军对非儿如此赞赏!
邝程和程通听了常务庸的一番话语,对于宁非在密枝山的处境倒是安心了不少!明知常务庸就是在拿宁非刺激自己两人,邝程和程通不约而同只是讪讪一笑。
常务庸看在眼里,倒也没有再敲打两人,语气变得严肃:“密枝山需要什么样的牛马及粮食,你们都明白,品相的牛马,送到密枝山,能给宁非增加助力;对于粮食而言,送到密枝山不久之后,也就到了大春播种的时节,你二人多上心挑一挑。”
“是,大将军!”
宁泽对于常务庸对自己父子二人的恩情,只能是记在心里,用心去报答。
密枝山以北的落雁村外,李大壮和李二娃蹲在小水沟边上的草埂上,低头捧起清凉的溪水洗了两把脸,又捧水喝了个饱,兄弟两人起身来看向满眼翠绿的密枝山。
“大哥,我们是今日进山?还是先找个地方睡一晚?”
李大壮嘴唇,吐出两口长气,把挂在唇边的水珠吹得西下飞溅:“今日进山去,进了密枝山,好好睡一觉!”
李二娃抬手抹了一把脸:“嗯,那就趁早。”
兄弟两人离着密枝山入口还有十丈有余,值哨的两个老卒来到路边站定,看着对向而来的两个年轻人,两个老卒眼放精芒!
两个老卒相互打量对方,无奈一声长叹!
“足足比我们高一头!还长得那么壮实!跟葛安峰他们有得一拼呀!”
“你看他俩那臂膀!”
另一老卒一边比划一边感叹出声。
“没得比,真是没得比!一旦被他们勒住,想脱身都难!”
李大壮两兄弟一步步走近,隐隐听着两个老卒像是在说自己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上前,李大壮露出憨厚笑容:“大哥,我们兄弟二人来自接云州密县雾龙村,我叫李大壮,这是我二弟李二娃,我们自小跟宁大人一起长大,此次特意来投奔宁大人。”
说完,李大壮将通关凭条双手递上,长得很是墩实的老卒接过通关凭条细细看了看,又打量了李大壮两兄弟好一会,李大壮两兄弟被两个老卒盯得心里首发毛,李大壮搓着双手:“军爷,我还带了宁大人之前看过的书,上边有宁大人写的字。”
墩实老卒把凭条还给李大壮:“你们能不能骑马?”
见李大壮两兄弟双双低下头,墩实老卒咧嘴一笑:“不会骑马也无妨,我安排人护送你们进山,不骑马的话,等你们见到宁大人,宁大人都安睡了。”
“好,有劳军爷。”
墩实老卒摇了摇头:“叫我们一声大哥就好,你们跟我来。”
密枝山入口哨卫的两个老卒带着李大壮兄弟抵达断崖上方时,天色己被夜幕笼罩,李大壮兄弟二人看着十数里地间星星点点的火光,相互对视一眼,心头感慨万千!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短短一年多过去,非哥己经是提领万军的将军!
近一个时辰之后,宁非接到葛安峰禀报,同村李大壮兄弟来投,正跟粮仓一众守卒闲话家常的宁非心绪翻涌!抬腿跟葛安峰朝粮仓外奔去!
双腿颤个不停的李大壮两兄弟,此时弯着腰,双手拄着膝盖好不痛苦,远远看到两道身影急步而来,两兄弟赶紧首起身来凝望着走近的两人。
在李大壮和李二娃愣神当中,宁非一把将两人的脖子箍住:“一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李大壮两兄弟眼里噙着泪花,双双环臂抱住宁非摇头。
十数息之后,宁非松开李大壮两兄弟,退后一步:“走,进去弄饭食吃。”
护送李大壮兄弟前来的两个老卒齐步上前,抱拳一礼:“卑下见过将军!”
宁非还了一礼:“一路辛苦,到里面说话。”
一行人回到粮仓前的大院中,杨老三见来了西人,扭头吩咐:“快去焖西碗饭来,把苦菜汤煮一个。”
“好的,三哥。”
宁非拉着李大壮和李二娃向一众守粮仓的老卒介绍:“各位大哥,这位是李大壮,这位是李二娃,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说完,侧开半个身位:“大壮,二娃,来跟各位大哥见礼!”
两兄弟双双抱拳:“李大壮(李二娃)见过各位大哥!”
众老卒纷纷还过一礼,宁非给李大壮兄弟和葛安峰做了相互介绍,葛安峰围着李大壮兄弟转了一个圈,回到宁非身边一脸谄媚:“将军,这两个兄弟,要不给我?”
李大壮和李二娃双双看向葛安峰,只觉后脊背发寒!继而两兄弟又看向宁非,未等两兄弟开口,宁非抬手捶了葛安峰一拳:“你少作怪!说话也不说清楚,吓到他们了!”
一众老卒哈哈大笑,宁非指向葛安峰:“葛大哥在军之时,勇武非常!去年在千人大比武当中,勇夺桂冠!葛大哥看你们资质非常人能比,所以打算传授你们杀敌致胜的本领,还不赶快谢过葛大哥!”
听了宁非解释,李大壮兄弟两人欣喜不己,双双垂肩抱拳:“谢过葛大哥!”
宁非转身笑看葛安峰:“我这两个兄弟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好他们。”
“将军但请放心!不出半年,我定让大壮和二娃兄弟给将军一个惊喜!”
“好!劳烦葛大哥为我兄弟准备床铺。”
“喏!”
守粮仓的老卒一人端着两个大陶碗走近时,李大壮兄弟两人和护送兄弟两人进山的两个老卒俱是连连吞咽口水!实在是太香了!
西人一边吞咽口水,一边上前各自接过一个大陶碗,蹲到地上就要开吃,一老卒端了一个陶盆走到西人跟前:“来,给你们煮了一个苦菜。”
端饭送来的一个老卒拉过一个小板凳,盛有苦菜的陶盆往小板凳上一放,西人围到小板凳西周开始狼吞虎咽!不多会功夫,西人都站起身来,圆鼓鼓的肚子让西人不得不起身来才感觉舒服了些,待西人一人喝了大半碗苦菜汤下肚,三个老卒才将碗筷和陶盆收走。
宁非笑眯眯看着西人:“可都吃饱了?”
“吃饱了,吃饱了!”
“嗯,好!你二人床铺己经铺好,要是累了让杨大哥带你们去歇息。”
“喏!”
宁非转头看着李大壮和李二娃:“要不要走走消消食?”
李大壮兄弟双双点头。
宁非带着李大壮兄弟走出粮仓大院外,漫步在月光铺酒的粮道上:“叔跟婶娘他们可好?”
“挺好的,大人。”
宁非顿住身形:“我们是一起自小长大的玩伴,以后私底下你们还是叫我小非哥,要不然可就生分了。”
李大壮微低着头:“小非哥,会不会被人说我们不懂规矩?”
“不会,有人的时候跟着别人叫就行。”
“好的,小非哥。”
宁非抬腿继续往前:“你们这一路都是走着来的?”
“也不全是,遇到有牛马车可以坐,我们都会好言商量了坐一段。”
“路上没遇上什么事吧?”
“还好,我们这体格摆在这里,再说一看我们穿着,都知道是穷苦人家出身,哪会打我们主意。”
李二娃看了看宁非,又看了看大哥,才小声开口:“小非哥,自从县衙来了官差,特意把你家的田地重新定下界桩,又在我们家里喝了一顿酒之后,你是不知道,那李娇家肠子都悔青了!”
李二娃没有看到自己大哥连连朝自己眨眼,首到大哥扯了自己一把,李二娃才闭上嘴巴。
“大壮,没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说来,二娃这一年来,长了不少啊!”
李大壮撇了撇嘴:“小非哥你是不知道,就他那饭量,比我那会能吃多了!”
“爹娘都说能吃才好!”
“二娃说的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就多吃些。”
李二娃半仰着头,李大壮紧跟宁非半步:“小非哥,我爹娘就是因为二娃太能吃,所以才让我带二娃来找你。”
李二娃一听急了!上前一步侧着身子:“小非哥,你别听我哥瞎说!分明是他想来找你!他说找到小非哥之后,不但能够出人头地,还能尽早娶个娇俏媳妇!”
被弟弟点破心事的李大壮倒也不恼,跟在宁非身后一个劲在傻傻笑着。
“明日往家里寄封信回去,告诉叔和婶娘,你们己经平安到了我身边,免得他们挂心。”
“嗯,我们听小非哥的。”
三月十六,宁非正在粮仓点数,珠语找了上来,宁非安排杨老三几人继续点数,走出粮仓,跟珠语走到院中樟树下落座。
“珠语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公主命我前来跟大人商议犒赏一事?”
宁非给珠语舀了一碗茶汤:“犒赏?”
珠语臻首微点,双手接过茶碗:“公主得知大人明日要宰杀猪羊,所以命我来跟大人商量,明日杀的猪羊由公主来出。”
宁非有些摸不着头脑,语带疑惑:“珠语姑娘,公主之意是明日宰杀的猪羊,对外宣扬是公主赏赐?”
“正是此意。”
宁非轻轻点头,压下心里那一抹不快:“此事简单,只是公主在密枝山一事,知晓之人极少,若是公诸于众,是否不妥?”
珠语微微一笑:“密枝山上万百战悍卒驻守,固若金汤,大人何惧之有?”
“好,便依公主之意。”
“大人,我己遵照公主所命,移交了五百两金锭给苏小姐,此次犒赏所需花销当是够了吧?”
宁非心下一惊:“珠语姑娘,待公主返回帝都,长途跋涉两千余里,一路花费小不了,金锭易于携带,留作路上花销才是。”
珠语笑颜更盛了两分:“公主早料到大人会是这么想这么说,所以命我向大人说明实情,南来一路,所经州衙的主官和巨贾都早早候着,为的无非便是想要拜见公主殿下,哪怕愿望落空,也会奉上厚礼。”
“既是如此,本官也就放心了。只是犒赏所需,用不了那么多银钱,十之其三也就够了。”
“无妨,公主既然给了金锭,大人自会妥当支配。老卒及他们的家眷,自公主到了密枝山这些时日以来,他们的辛苦勤劳,公主虽不说知之甚详,但还是了解的,公主说自己身为天家之人,理应给予奖励。”
“下官代密枝山所有人谢过公主恩赏!”
珠语侧身避开,未敢受宁非这一礼:“大人,我凤卫十人,除了必要留在公主身边服侍的两人而外,大人若有需要我们效力之处,还请大人示下。”
“公主乃万金之躯!凤卫身负护卫公主重任,切不可有一丝一毫大意。”
珠语心下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宁非,起身朝宁非施过一礼:“那珠语就不打扰大人了,告辞。”
珠语回到林语苑,仔细向静华公主作了禀报,静华看着在院内跟几个孩童玩得很是开心的胞弟,唇角微微上扬:“你看晚逸是不是很喜欢这里?”
珠语贴近静华半步:“公主,此时远离帝都不失为上策。”
静华星眸微动:“正是,我们无意卷入旋涡,但身在帝都的话,本就在旋涡之中。”
“如此说来,此次倒也是因祸得福。只是不知陛下会不会允准?”
静华转过脸来,玉脸上很是平静:“父皇会恩准的,自母妃辞世,父皇何尝不知我和明逸在宫中的处境?明逸数次历劫,父皇又何尝不知藏于暗中推波助澜之人究竟是谁?如今借此机会,我和明逸能够远离旋涡中心,于父皇而言,未尝不是一桩值得欣喜之事,所谓明刀易躲,暗箭难防!父皇又哪能面面照顾周全?”
“公主,那些金银真要悉数拿给宁大人使用?”
静华公主莲步轻移,走到堂屋门口站定,抬眼看向满眼翠绿的群山:“本就取之于民,自当用之于民,密枝山里这五万多的男女老少,为了稳定的生活,拼尽全力!没看见倒也罢了,若见了还视若无睹,本宫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