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的军队浩浩荡荡向西北边境进发，马车内摇晃不定，窗外不时掠过一片片荒芜的黄土地。展廷翊坐在车厢一角，目光落在窗外扬起的尘埃上，思绪却早己飘向远方。
“展兄，你在看什么？”李承瑞的声音打断了展廷翊的沉思。
他收回目光，转向坐在对面的九皇子。
“没什么，只是在想前线的情况如何了。”
李承瑞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狡黠。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展兄随母亲早年也是居于边疆，想必对西北之地并不陌生吧？”
“略知一二而己。”展廷翊不动声色地回应。
车外传来马蹄声渐近，随后又远去。李承瑞的目光在展廷翊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思索什么。
“那你知道我皇兄是如何成为太子的吗？”他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展廷翊心头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让他无法不警觉。
“九殿下此言何意？二殿下英明神武，自是圣上钦点为太子。”
李承瑞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
“表面上确实如此。不过，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展廷翊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李承瑞看了看车厢门帘，确保无人偷听后，才继续说道：“五年前，父皇原本有意立西皇兄为太子。”
展廷翊面色不变，但心中却是一惊。在他的记忆中，李承泽从小就被视为太子的不二人选。
“西皇子？”
“不错。那时西皇兄才学出众，又有太傅一系支持。父皇曾多次在朝堂上称赞他。”李承瑞的声音压得更低，“当时谁都以为，立太子之事只差一道圣旨。”
车轮碾过石子，发出一阵颠簸。展廷翊稳住身形，眉头微蹙。
“那后来呢？”
李承瑞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局势。”
“什么事？”
李承瑞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轻轻展开。扇面上画着一幅山水图，笔触简洁却意境深远。
“那时边关告急，突厥大军压境。展将军奉命出征，而西皇兄自请随军。”
展廷翊心中一动。这段历史他确实有听父亲说过，但从未了解其中详情。
“西皇子随军出征？”
“不错。西皇兄向来好武，此举本是为了建功立业。谁知…”李承瑞的声音戛然而止，意味深长地看了展廷翊一眼。
车外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队伍准备停下休整。展廷翊却无暇顾及外界变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承瑞即将说出的话上。
“谁知如何？”
李承瑞轻轻摇了摇头，“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将大军冲散，西皇兄与展将军被冲入不同方向。当大军重新集结时，展将军己带着残部与敌军鏖战数日。”
展廷翊握紧了拳头。这段历史他虽并不知晓其中之事，但听起来，似乎与他记忆中的某些片段相吻合。
“西皇子呢？”
“西皇兄身陷险境，幸得边军将士拼死相救，才得以脱险。然而，当他带着援军赶到战场时…”李承瑞的声音低沉下来，“展将军己经突破重围，大败敌军。”
展廷翊紧盯着李承瑞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更多信息。
“这…应当是大功一件才对。”
李承瑞冷笑一声。
“表面上看是如此。然而，朝中却有人上折子，说是西皇兄临阵脱逃，贪生怕死，而展将军临危不惧，力挽狂澜。”
“这定是污蔑！”展廷翊几乎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压低声音，“依我看，必是有人从中作梗。”
李承瑞意味深长地看了展廷翊一眼。
“展兄果然是聪明之人。不错，正是有人从中作梗。而这个人，就是我那位二皇兄。”
展廷翊心中一震。李承泽？他做了什么？
“没听九皇子你提到二殿下，想必二殿下当时并不在军中，如何…”
“他不需亲临前线。”李承瑞打断道，“他只需在京中运筹帷幄。当时朝中派系林立，而二皇兄手握兵部大权，与展将军素有交情。”
展廷翊想起父亲展鸿确实曾多次提及与太子的交往，但从未详述其中内情。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二皇兄早就设下了一盘大棋。”李承瑞的声音愈发低沉，“他表面上支持西皇兄出征，实则暗中安排了眼线。当山洪发生时，他的人确保了展将军能够及时脱险，而西皇兄却被引入歧途腿还因为那次山洪压坏了。”
展廷翊心中翻江倒海。这与他所了解的李承泽完全不同。那个在他印象中温文尔雅、处事公允的太子，竟会使用如此手段？
“这…怎么可能？”
李承瑞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在权力面前，什么不可能？二皇兄不仅设法延误了西皇兄的援军，还在朝中散布谣言，说西皇兄怯战。而展将军的胜利，恰好成了压垮西皇兄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后呢？”展廷翊问道，尽管他己经猜到了答案。
“然后？”李承瑞冷笑一声，“然后父皇大怒，认为西皇兄无帝王之才，而二皇兄则上书请求为西皇兄辩解，表现出一片忠心。”
“最终二殿下被立为太子。”展廷翊喃喃道。
“不错。”李承瑞点点头，“而西皇兄则被贬为临王，几乎失去了所有权势，他也被父皇以养病之名幽禁在自己的宫殿中。一场边关之战，彻底改变了储位之争的走向。”
展廷翊沉默不语。如果李承瑞所言属实，那么李承泽的手段确实令人惊叹又心惊。
“展兄，你知道这件事的关键在哪里吗？”李承瑞突然问道。
展廷翊抬眼看他:“在哪里？”
“在展将军。”李承瑞意味深长地说道，“若非展将军的胜利，二皇兄的计划不会如此完美。而展将军与二皇兄的关系，至今仍是朝中一大谜团。”
展廷翊心中一凛。父亲与太子的关系，确实是他重生后最为关心的事情之一。
“九殿下为何告诉我这些？”
李承瑞将扇子合上，轻轻一笑。
“因为我看得出，二皇兄对你十分信任。而你，作为展将军的儿子，想必对这段往事也有兴趣。”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更何况，历史总是会重演的，不是吗？”
展廷翊面色不变，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李承瑞此言何意？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单纯的试探？
“九殿下高见。只是历史之事，己成定局，何必再提？”
李承瑞笑了笑，并不追问。
“说得也是。只是闲聊罢了，展兄不必放在心上。”
车厢外，传来了停车休整的号令。李承瑞起身整了整衣冠。
“到了。展兄，咱们下车透透气吧。”
展廷翊点头应允，跟着李承瑞下了马车。
阳光刺眼，远处的山峦如同巨龙蜿蜒。展廷翊抬头望向天际，心中思绪万千。
李承泽究竟是怎样的人？他与父亲之间，又有着怎样的牵绊？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西北之行，历史是否会重演？
他不得而知，但他己经暗自立誓，无论如何，都要改变父亲的命运。
远处，李承泽站在一处高地，目光投向远方的边关。风吹起他的衣袍，如同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
展廷翊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情感。
无论李承泽是何等人物，此刻，他们的命运都己被紧紧交织在一起。而前方的道路，注定荆棘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