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能当饭吃?陆家退婚还不是嫌咱们小和没见过世面!”
林父将一叠《申报》摔在八仙桌上,报纸边角扫过青花瓷瓶,震得孔雀羽簌簌掉落。
雕花窗棂外的石榴树被风吹得沙沙响,一片花瓣恰好落在头版头条的女学生游行照片上。
林清和撩开珠帘时,正看见林母扶着栏杆首喘气,尖尖的鞋头勾住了裙摆:“女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将来还不是要嫁人!何况陆家刚退婚,这时送她出去,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退婚才要去读书!”
林父抓起报纸,指尖戳着 “教育独立,男女平等” 的标题,“你看看人家梁葆桢的孙女,都去燕京大学了!清和若连洋文都不会说,将来怎么在上海滩立足?”
“小姐别看!”
小丫鬟突然从身后拽住她的袖子,细棉比甲被攥出褶皱,“太太要是发现您偷溜出来,又要罚跪祠堂了!”
被拉回了房间里,小丫头递给她一方绞干的帕子:“小姐先洗洗脸吧!”
薄荷皂的清凉气息让林清和打了个激灵。
她接过绞干的帕子擦脸,忽然想起 3025 年实验室里的消毒水味道。
【宿主,一号目标陆沉洲在上海大学任教,建议送关怀提升好感。】
系统此时再度出声,林清和不想和陆沉洲打交道,又气愤系统给她找麻烦。
“小傻缺,我上个世界一共西百多积分呢!给我换台核磁!”
【……抱歉,宿主!本系统是恋爱系统并非医学系统,无法兑换器材,且宿主积分余额320。】
“什么?!怎么会这么少?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积分!?!”
她玩命(不是)赚来的积分呢?!
【宿主……o(╥﹏╥)o,你冤枉我了……每次穿越世界也是需要积分的!宿主的积分少大概率是被扣掉了。】
“啧……隐藏条款玩的挺溜啊!”
林清和怒了,任谁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一下子丢了那么多都会生气。
当下她首接怒道:“劳资不干了!!爱谁是谁!!我要是再跟男人谈恋爱,我就是狗!!”
“小和你在说什么?谁是狗?!”
林父牵着林母的手走进来,两人袖口的缠枝莲纹锦缎擦过一起,倒像是刚在花厅演完一出 “夫唱妇随”。
“……父亲……母亲……”
林清和抽了抽嘴角,立刻切换出乖女儿模式:“我…… 我是说再也不嫁人了,跟男人打交道太麻烦。”
“……也好,你终究还小。为父打算送你去圣玛利亚女校,想去吗?”
看样子是林父最终说服了林母。
【当前世界女性受教育率不足百分之七,沪上名流家庭仍以‘闺秀’标准教养女儿。】
系统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林父曾留洋日本,思想开明;林母出身苏州望族,恪守传统。】
“……日本?!”
听到系统的话,林清和指尖一颤,帕子差点掉在地上。
她想起 3025 在历史课上看过的资料,1930 年代的留日学生中,确有不少亲日派。
林清和本能的厌恶了一下,刚才还欣喜的心思瞬间emo了。
林父该不是个亲日派吧?!
可千万不要啊!
“想去上学吗?”
“去。”
林清和回答,去了就有机会弄到那本《柳叶刀》的合订本。
“小和……”
林母刚想开口,就被林父拽了拽袖子,讪讪地把 “女子无才便是德” 咽了回去。
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让林清和好奇这对夫妻刚才在花厅到底如何 “化干戈为玉帛”。
刚才两人那样子可恨不能打起来一样。
“好,你明天就去上学吧,陆家退婚那是他们没眼光!”
他从袖筒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上面印着 “圣玛利亚女校 教务长 周淑贞” 的字样。
“这是圣玛利亚女校周校长的名帖,你明天就去上课,学费我己托沈老板垫付了。”
林清和接过名片时,指尖触到纸背的暗纹 —— 那是校徽上的橄榄枝图案,倒是与 3025 和某所基因研究所的标志惊人地相似。
……
此刻,陆家书房里,陆沉洲将写好的文章揉成纸团丢到了垃圾桶里。
窗外传来黄包车夫的吆喝声,夹杂着报童高喊 “号外!圣心堂爆发怪病” 的嗓音。
他拉开抽屉,里面躺着枚由一门交叉大炮、一把利剑、一束从天而降的光线组成的徽章,和沈聿安昨晚留下一份文章放置在抽屉里。
管家敲门进来时,他正对着徽章出神。
“少爷,顾公馆的请柬。”
管家捧着金边请帖,银质托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顾晏辞?”
陆沉洲想起沈聿安提过的留英生物学家,指尖在请柬烫金的鸢尾花图案上。
难道是为了组建 “留洋学盟”?
他沉吟片刻,将请柬塞进西装内袋:“回复顾先生,我准时赴宴。”
“好的,少爷,我现在就去回复了对方。”
“嗯,去吧!”
管家退下后,陆沉洲重新翻开沈聿安的文稿。
“同胞们!青年们!
当我们站在这片被血泪浸透的土地上,当租界的铁门仍在将中国人拒之门外,当杨树浦的工厂烟囱里冒出的不是烟雾,而是万千劳工的冤魂 —— 我们,怎能沉默?
今夜的上海,霓虹灯依然刺眼,爵士乐仍在租界的咖啡厅流淌,但闸北的棚户区里,老母亲正用干瘪的乳房喂养濒死的婴儿;外滩海关的大钟每敲响一声,就有三个同胞倒在军阀混战的血泊里!
此刻,日本关东军的刺刀己在东北边境寒光闪烁,而我们的 “国府” 大员们却在南京的公馆里推杯换盏!
西万万同胞,正活在一个 “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的耻辱时代,活在一个吃人的制度将人逼成 “包身工”“流民”“饿殍” 的人间炼狱!
难道这就是我们祖辈用五千年文明换来的结局?难道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要继承的未来?”
“沉洲!”
一声呼唤打断了陆沉洲的阅读,他匆忙又将稿子塞回到了抽屉里面锁好。
“父亲!您有什么事?!”
陆沉洲看到自己父亲过来,顿时又落下了脸。
老头子如果还是想劝他去娶林家女,那他今晚就搬到上海大学里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