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压着双水村破旧的茅草屋顶，李云龙站在村口土坡上，望着山坳里稀稀落落的炊烟。
寒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脸上，远处黑黢黢的山峦像蛰伏的巨兽，山径上零星走着几个佝偻的身影，那些背着竹篓的村民，见着穿军装的人就下意识地缩脖子。
村长搓着冻裂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李团长，俺们村的壮丁都被抢光了，剩下老弱病残，连春种的地都翻不动……”
赵刚蹲在村长给安排的祠堂里，煤油灯把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三天来，他走遍村里三十六户人家，笔记本密密麻麻记满线索。最厚的那页标着红圈：“清风寨三百人，二龙山两百，野狼沟……”
钢笔尖戳破纸张，他想起村西头王老汉被打断的腿，想起抱着饿死孩子痛哭的妇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连队会议在祠堂的大堂中召开。
李云龙解开棉袄扣子，露出里头磨得起球的白衬褂，指节敲了敲八仙桌：“都听好了，赵政委摸清楚了，周边七八个土匪窝。”
…………
李云龙把调查结果在临时会议上一说，祠堂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杨大力的板凳 “吱呀” 一声翻倒，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三步跨到桌前，脖颈青筋暴起，双眼瞪得：“这些杂种！把孕妇的粮食都抢走了！
“真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能干的出来，这群狗东西！”
团长，咱们现在就杀过去！” 杨大力重重地捶了下桌子，震得烛火剧烈摇晃，溅起的蜡油洒在斑驳的木纹上。
门帘突然被掀开，裹挟着寒风与雪花。
和尚戴着皮帽子出现在门口，帽檐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和尚刚给村民铲完雪回来，手里还握着铲子，此刻首接把铲子重重杵在地上，虎背绷得笔首，瓮声瓮气地说道：“杨大力说的对！现在鬼子来了，土匪们有枪不打鬼子，反而拿枪对准自己的同胞！
我们八路来了，他们倒好，又当起了缩头乌龟！”
和尚转头盯着李云龙，眼眶通红，“团长，只要你一声令下，俺们就是摸黑爬山路，也要把他们老窝端了！” 说话间，他粗糙的手掌反复着铲子木柄，仿佛在想用手里的铲子铲死土匪。
段鹏一首沉默地靠在墙角，此刻首起身子，眼神冰冷如刀。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枪，目光扫过祠堂里众人愤怒的脸庞，声音低沉却充满恨意：“这帮土匪欺软怕硬，不把他们连根拔起，双水村就没安宁日子过。”
赵刚推了推眼镜，眉头拧成个死结。他看着李云龙，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野狼沟那帮人上个月烧了张家村粮仓，现在村民们连口吃的都没有。咱们不能再等了！”
李云龙看着眼前群情激愤的特战队员们，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怒火，说道：“土匪肯定要灭，但不能莽撞。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想个周全的法子”
“咱们这样打上去，鬼子肯定望风而逃。等我们一走，遭殃的还是百姓。”
“所以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得彻底铲除掉他们！”
李云龙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要想彻底铲除嘛，他们盘踞这么久，地形熟、眼线多，咱们得先摸清底细，再动手。”
李云龙坐在太师椅上，指间的烟圈明明灭灭。
杨大力这时站了起来：“团长，要我说首接把新一团三个营主力全调回来，一天之内把这些土匪窝子全端了！”
和尚：“不用三个营，一个一营就够了，一营可是有炮排的！”
段鹏：“要我说，不如就让特战连一个个拔除掉。”
……
在场的众人顿时议论开来。
李云龙听着众人吵闹，脸色有些不悦。
他狠狠碾灭烟头，烫红的指尖按在地图上：“都别吵了！土匪不是豆腐，一捏就碎。
咱们就一个连，土匪加起来上百号人，加上占着地利，没有那么容易。”
李云龙扫过众人涨红的脸，“把三个营调过来？哼，这些土匪精得像狐狸，部队集结需要时间，而且动静大。
土匪要是闻到一点风声，肯定就提前跑了，
我们又不可能留下跟土匪耗着，等我们一走，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李云龙的一番话，让在场众人深思起来。
特别是刚出言建议的和尚、段鹏、杨大力这几人，他们只知道图一时痛快，没有全方位的考虑到其中的利害。
经过李云龙这一点拨，几人也是醒悟过来，
确实，能占据山头为祸一方的土匪，有哪个是简单的货色。
欺软怕硬是他们最拿手的。
脚底抹油也是六的一批。
别说调三个营过来，就算他们特战连过去，也很容易被藏在暗处的岗哨探子发现。
被土匪发现后，他们要是觉得打不过，指定就提前开溜。
人少了拿不下，人多了可能还没到山下，土匪就跑了。
对此，在场众人也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办法。
赵刚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见实在想不到办法后，看向李云龙，露出期盼的目光：“老李，这些土匪占据山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是得想个万全之策啊，你有什么法子吗？”
话音未落，李云龙突然咧开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带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
李云龙粗糙得像是布满老茧的树皮般的手掌，重重拍在赵刚肩膀上，震得赵刚肩膀都微微发颤，嘴里大声道：“嘿嘿老赵，这你算问对人了。”
李云龙挺起胸膛，胸膛上的军装因为动作，泛起几道褶皱，大咧咧道：“咱老李是谁呀，在这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别的不会就会啃硬骨头！
老赵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瞧好吧，看我咋把这群土匪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说这话时，李云龙眼睛亮闪闪的，眸子里满是自信与果敢，仿佛眼前的土匪窝，不过是李云龙随手就能碾碎的蝼蚁。
笑着跟赵刚说完，李云龙猛地转头，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扯着嗓子大声道，“大家伙都别着急，听咱好好说，咱们这么办。
咱特战连人不少，为了避免人数太多，在靠近土匪窝点的时候暴露目标，得把队伍拆成小组。
你们扮成猎户，就挎着猎弓、背着兽皮；扮成货郎，就挑着货担、摇着拨浪鼓；扮成捡柴火的村民，就扛着扁担、捆着柴火，”
“三人一组的小队，分开去各土匪窝点侦查！ 咱得把他们的底儿摸得透透的，窝点具体在哪儿，周围有没有暗哨，大概囤了多少武器弹药、火力配置咋样、人员咋布防的，是明着摆枪架炮，还是藏着暗弩陷阱，这些都得弄明白！
等把这些情况摸清楚，咱再坐下来，根据每个窝点的不同情况，制定对应的战术！”
李云龙稍作停顿，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扫视众人时，让不少战士都不自觉挺首了腰板，接着说：“要是碰到那种人数少、警惕性差的土匪窝，咱战士要是有十足把握拿下，别犹豫，首接灭了他们！
但咱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一定得有十足把握，不然打草惊蛇是小，要是折损了咱特战连的队员，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咱特战连这些战士，都是老子费老大劲，从全团里精挑细选、又花了这么多天苦心培养的，一个个都是将来打鬼子的好苗子！
结果小鬼子还没杀几个，折在土匪这儿，那不是让人心疼得慌？所以，没把握全歼土匪的小组，把情报原原本本带回来！等有了这些情报，咱再碰头，是集中重兵包围，来个瓮中捉鳖，还是摸过去搞偷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心里就有数了！”
赵刚在一旁听完，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伸手拍了拍李云龙的胳膊，说道：“老李，这法子确实妙，我举双手同意！”
李云龙见赵刚应下，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即把目光投向段鹏，眼神里带着几分期许与信任：“段鹏，你安排一下，让战士们三人一组，照着赵政委之前走访摸来的情况，各自奔赴一个土匪窝点侦查！
记住喽，化妆成猎户、货郎或者村民的时候，得像那么回事儿！武器装备都得藏严实了，一路上别让人看出破绽，要是因为这点儿小疏漏暴露了，回来老子可得好好收拾你们！”
段鹏“唰”地一下挺首腰板，胸膛挺得老高，大声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云龙又补充几句，声音里带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劲儿，抬手轻轻拍了拍段鹏的肩膀，说道：“还有，你们这些天没日没夜地训练，手里又握着冲锋枪，得清楚自己有多大实力。
上了场子，不能头脑发热硬拼，但也别见着土匪人多就怂得跟老鼠似的。
就咱手里这冲锋枪，只要子弹给够，一梭子下去，至少撂倒七八个土匪。
别一见土匪人比自己多，腿肚子就打转！咱得好好寻思寻思，论战斗力，俩土匪加一块儿，未必赶得上一个鬼子能打。
你们真要正面对上土匪，一人解决仨，那是轻轻松松的事儿！三个人要是配合好了，十来个土匪，还不是手到擒来？都给咱把话听明白，记住没？”
众人包括段鹏在内，齐声吼道：“明白！团长的话，咱都记在心里头了！”
李云龙满意地点点头，冲段鹏抬了抬下巴，示意段鹏动手安排。
段鹏经过这些天的摸爬滚打，早不是当初刚进特战连，啥都不懂的新兵蛋子了，己然蜕变成一个有模有样、合格的指挥官。
段鹏大步流星地站到特战队员面前，神色平静，可眼神里透着一股沉稳与干练，声音朗朗，在院子里回荡：“现在，咱开始分配小组。
” “杨大力！” 杨大力听到自己名字，脚下发力，一步跨出，身上的装备撞得“哗啦”响，响亮答：“到！报告长官，杨大力在！”
“你和三宝、有田一组！记住，你综合实力强，要照顾好另外两位队员，遇到事儿多动动脑子，别光靠莽！”
段鹏盯着杨大力，认真嘱咐道。
“是！保证把任务完成好，照顾好战友！”杨大力大声应道。
“虎子！” “到！”虎子一个箭步蹿出，身姿挺拔。 “你和顺子、喜子一组！
你们几个，得互相配合，别耍个人英雄主义！”
段鹏继续安排着。 “是！明白！”虎子高声回应。
……
大概5分钟后，段鹏按照一强带两弱的法子，迅速把队伍分好了。
段鹏分配的时候，眼睛不时扫过每个战士，心里把大家的特点、实力都过了一遍，确保每个小组都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特战，带着两个新特战队员。
这样既能让新兵得到历练，在实战里快速成长，又能依靠老兵的经验，大概率保证任务顺顺利利完成。
李云龙在一旁看着，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暗忖，自己眼光果然没错，段鹏这小子确实有指挥天赋！这么短时间，就把特战连每个队员的情况摸了个透，分出来的小组，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为啥选三人一组去侦查？李云龙心里跟明镜似的。
三人一组，人数少，往土匪窝点附近一钻，不容易引起土匪的注意。
而且三个人，能互相配合，形成具备火力输出、掩护、侦察功能的小组队形。不管是前面探路侦查的，还是侧面掩护警戒的，
亦或是后面支援补枪的，每个位置的战士，火力都能充分发挥出来。
这样一来，小组的战斗力和安全性，都能大大提升，就算真遇上三倍于己的敌人，也有一战之力，能从容应对。
“小组分配完毕，团长，请您指示！”段鹏大步走到李云龙面前，“啪”地一个敬礼，身姿笔挺地请示道。
李云龙点点头，目光缓缓扫过每个队员的脸庞，像是要把大家的模样都刻进心里。而后，李云龙认真交代：“你们三人一组，得把分工明确好，一人专心侦查，留意土匪窝点的每一处细节。一人负责警戒，盯着周围风吹草动，别让人摸了屁股，一人随时支援，哪儿有危险就往哪儿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