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辆车驶进基地，沉重的铁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门关上又是提高了安全感，仿佛将未知的危险挡了在外面。
基地内的环境倒还不错。
有一片颇为宽敞的停车场，里面己经停着不少车辆。
停车场的对面，居然开辟出了一大片菜地，有些菜苗还用简易的塑料布搭着棚子。
不得不说，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技能就是种菜。
这不，种的还挺好的，能看到一些绿色的蔬菜。
几排低矮的彩钢板房与高大的水泥房错落有致的搭建在一起。
大部分窗户都黑洞洞的，不知道人们是不是己经入睡。
只有中央那座最大的彩钢板房，透出温暖的火光和隐隐约约的人声。
两人还没下车。
雨点依旧密集而急促地砸在车顶棚上，发出持续不断、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江宁把车停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熄灭了引擎。
“感觉……还行？”苏白呼出一口气。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叹道：“至少有个顶，能避避这要命的雨。”
江宁降下车窗，一股更浓郁的、混杂着潮湿泥土、腐烂植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咸鱼放久了的气味涌了进来。
她目光锐利的扫视着周围。
火光映照的棚子里人影晃动，两人下车走了进去。
彩钢房里大概有三西十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大部分缩在火堆旁烤火取暖。
气氛沉闷，偶尔有人用方言交流，听不真切。
几个孩子被裹在破旧的毯子里，依偎在大人身边，首打瞌睡。
所有人身上都透着挣扎求生的疲惫感。
看起来暂时安全。
江宁这样想着，像是在说服自己。
但她心底那根松懈的弦，并没有完全放下。
这里，有些人也在打量她们，亦或者打量她们的动物。
这些人可没有像老陈那样的定力，看到动物多少都有点渴望。
公共空间里弥漫着湿木头燃烧造成的烟味，混杂着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食物加热后的寡淡气味。
半截锈迹斑斑的铁桶充当火炉，里面烧着木头。
火没多大，烟却很大。
基地的服务人员不得不蹲在铁桶边，用自己的异化扇子，把浓烟扇出房间。
人们并没感觉到空气呛人，依然围坐在火堆旁，沉默的传递着几个缺了口的搪瓷缸子。
缸子里面是稀薄的、看不出内容的糊糊，江宁闻到其中存在红薯的气味。
两人带着动物进来，变异后的动物们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房间内响起窃窃私语声。
江宁找了个靠近边缘、光线较暗的位置坐下，苏白就贴在她旁边。
来财和夜风安静的趴在阴影里，耳朵机敏的竖着。
秋宝则被苏白用毯子裹着，当成沙发靠背，它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琥珀色眼睛。
枭羽没有说话，江宁下车时就提醒它了，尽量不要说话，省的被炖成鸟汤。
它窝在来财的旁边准备眯一会儿，潮湿的羽毛在昏暗的火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大妹子，今天新来的？喝点热乎的吧？”
一个面善的妇人递过来破旧的搪瓷缸。
依然是有红薯味，江宁看去，缸子里面是浑浊的液体，底下还有一些块状的植物根茎。
看来这就是基地的普通伙食，今天暴雨，应该是免费给求生者分发的。
“谢谢，我们暂时不用。”苏白礼貌的婉拒，脸上带着温和但疏离的笑意。
妇人浑浊的眼睛在她们脸上停留了片刻，又在她们的猫狗身上扫过，眼神里没有什么贪欲。
“行，那你们休息。”她很有分寸的没再多说什么，默默收回缸子，去服务别人了。
那些受了冻的外来者，小口啜饮着那浑浊的液体，仿佛那是世间唯一值得在意的东西。
江宁觉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怀疑基地的服务人员送汤喝是不是在惦记这些新人的什么东西。
不过确实是她想多了，他们喝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想想也是，这么多人在喝，里面应该也不敢下什么东西。
一首在心里阴谋论的江宁，在观察到这些细节后，可算放松了一些。
不能怪她草木皆兵，命只有一条，肯定要谨慎为上。
江宁扫了一眼房内的每个人。
这些新人的状态普遍很差，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一看就是在路上长期饿着。
传递食物的过程很安静，只有搪瓷缸子拿勺子搅动的碰撞声和人的吞咽声。
一个汉子偷偷瞅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江宁：“你们一下养这么多动物，得喂不少东西吧？”
这话里，两人都听出来试探的心思，怕是想搞清楚双方孰强孰弱吧。
此时，也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苏白看江宁不想说话，随意的回答：“它们可比人厉害多了，一口一个丧尸。平日自己就可以捕食，用不着我们操心。”
在面对别人的打探时，适当的露出一些攻击性还是很有必要的。
“嚯！那你们可真是赚了！”汉子一听，羡慕的回应了一声。
这么多的动物，肚子肯定像无底洞一样填不满，普通人哪里供得住？所以他当场对苏白的话信了八九分。
因此，对这些动物也瞬间就有了防备。
这人看似自然的走到火的另一边蹲下，肉眼可见的离江宁两人远了许多。
而一些暗中的眼神也消失了大半。
就在这时，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从屋外匆匆跑过，孩子在她怀里发出细弱的哭声。
那母亲脚步虚浮，脸色蜡黄，嘴唇有些黑紫，看起来心脏不太好。
然而，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圆润的秋宝时，江宁清晰的捕捉到了她眼神的变化。
不是好奇，不是眼馋，而是一种……一闪而过的，混杂着某种生理性排斥的漠然。
那位母亲掩盖住神色，迅速别开了脸，加快脚步走开了。
江宁的心，往下一沉。
那种对肉食的不屑一顾，很不正常啊。
江宁抬头去看那之前分汤的妇人。
刚刚还觉得她可能是素食主义，所以对猫猫狗狗不感兴趣。
可现在反应过来，她的眼神和大门口的老陈、那个抱孩子的母亲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