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里,那棵祠堂后的老槐树,犹如一位沉默寡言却洞悉世事的年迈智者,静静矗立着。暮春的风轻轻拂过,槐花如雪般簌簌落下,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宁静而洁白的薄纱。
我像往常一样蹲在老槐树盘根错节的树根处,仔细地擦拭着那把掉了漆的木躺椅。这把椅子,每一道木纹里似乎都藏着往昔的故事。阿姊说,这可是太奶奶的陪嫁,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但它依然是我们家珍贵的物件。
陆昭从祠堂里缓缓走了出来,他那只粗糙的手拎着工具箱。我不经意间瞥见工具箱里,有半截靛蓝绣线在里面若隐若现。我抬眼看向他,鬼使神差地,心中突然涌起一个调皮的念头。我悄悄地用袖口蹭掉椅背上己经干涸的朱漆,然后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阿姊说这椅子是太奶奶陪嫁的。要不要请云锦姑娘来补一补?她的苏绣可比机器绣的好看多了。”
陆昭听到我的话,那喉结像是不受控制般地微微一动。突然,工具箱里的绣线像是被什么惊扰了,哗啦啦地散落一地。那靛蓝的丝线在暮春轻柔的微风里打着旋儿,就像是一群从神秘世界里逃出来的调皮精灵。有几根丝线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缠在了他沾着机油的手指上。
他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从梦中惊醒,忽然开口说道:“上周我修农机时,看见云锦在祠堂后山练绷架。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那针尖上的银丝在月光下闪得跟星星似的。”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从遥远的山谷传来,又像是被他沾满油污的工装裤给捂住了,带着一种我捉摸不透的情绪。
我抱着膝盖,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那耳尖泛红的模样,就像一个不小心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孩子,害羞又有些不知所措。我笑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不礼貌,慌忙起身。
此时,夕阳渐渐西下,那柔和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那晃动的光影里,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银针在穿梭,像是在努力缝合着岁月的裂痕。可是,我的心中却像被猫爪挠过一样,有了一个大大的疑问。陆昭为什么听到云锦的名字会如此慌乱呢?那散落一地的绣线,难道是在暗示着他内心深处对云锦那如同丝线般缠绕不清的情感吗?而云锦,她在月光下练绷架的时候,又是否知道有一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着她呢?这一切就像一团迷雾,在这暮春的老槐树下,悄然弥漫开来,让我忍不住想要探寻其中的秘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每次看到陆昭,都会想起那天他的反应。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村子里修着农机,可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藏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有一天,我在去田里的路上,经过云锦家的院子。我听到里面传来轻轻的刺绣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我悄悄走近。透过篱笆的缝隙,我看到云锦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面前绷着一幅绣品。她的手指灵活地上下穿梭,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正看得出神,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陆昭。他看到我在这儿,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我冲他笑了笑,指了指院子里的云锦。他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想要转身离开。
我拉住他的衣角,小声说:“你是不是喜欢云锦啊?”他的身体像是僵住了一般,半天没有说话。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原来,陆昭一首默默地喜欢着云锦。他知道云锦热爱刺绣,自己也偷偷地学了一些刺绣的知识,就连工具箱里的绣线,也是他打算有一天送给云锦的。那天听到我提起云锦,他才会那么慌乱,绣线也散落了一地。
而云锦呢,其实她也早就注意到了陆昭。她每次在祠堂后山练绷架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她心里也对这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有了好感。
在这个暮春的村子里,老槐树依旧静静地伫立着,槐花依旧会在风中飘落。而陆昭与云锦的爱情故事,就像一幅慢慢展开的苏绣画卷,充满了细腻的情感和美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