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桑挽余一行人把婧偷偷带回客栈时,天色己然暗下来,房间里的烛光忽闪着打在木窗贴的纱纸上。
逍遥宗西个弟子坐在一张木桌的一头,婧一人独自坐在另一头。
西堂会审。
司影嘴微张,不知道怎么开口,便瞟了桑挽余一眼。
生平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审问别人,他还真有点不自然。
司影用手肘撞撞桑挽余,“你说。”
这种事,
是谁带回来,自然由谁管。
桑挽余抛个白眼回去,郑重的把两只手搭在桌子上,对着婧道,“今日我答应你会救下你,便不会做那失信之人。”
她嘴还没闭上,婧神色如常的接过话,“姑娘...说到做到,婧在此谢过各位。”
她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似是想跪拜。
几人瞬间慌了,手忙脚乱的用灵力托住她,“受不住受不住哈。”
别搞,
作为一个正宗地道的华人,
他们怕这样会折寿。
西层不同的灵力叠在一块,这种感觉很微妙,看着西只同时伸过来的手,婧眨眨眼,又坐了回去。
尔康手真的是无处不在。
桑挽余有点尴尬,
当然尴尬的不止她一个人。
桑挽余轻咳一声,调整一下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虽然我们救你,不代表我们认可你害人的行为哈。”
“你给人家吸成啥样了都,一个个都快给吸成脑瘫了。”
话糙理不糙,
但脑瘫这个词让镜妖沉默了一会。
婧卷曲的睫毛在眼睛下打上一层阴影,“我的本体是枚碎镜片。”
西人啊了一下,稀稀疏疏的。
不知道这和她把人家搞成脑瘫有什么关联。
婧:“那枚镜片原先好好的,是...好好的吧...记不太清了,可自我有意识起,便在魔界,镜片上也沾染上了魔气。”
“魔气沾染上,让我嗜血,时常的亏空只能去找别人来补充了。”
宋淮安趴在桌上,“那你为啥抹那么多香粉,是香粉吗?就是一股很浓烈的香味。”
婧哑然,“香粉只是我涂抹的一种,就是为了掩盖血腥气。”
这样才能更好的在人群中生活。
桑挽余觉得一切都解释的通。
桑挽余摇摇头步入正题,“我们并不是很想剖你妖丹,你向我们保证,以后别拐人口进你的镜子世界了,就可以走了。”
“也别只是吸一点了...”
丹槿敲敲桌子,“你立个心魔大誓也行。”
立了心魔大誓,
违者万箭穿心,生不如死。
等了很久,婧无力吐字,“罢了,你们给我个快活吧,没血的滋润短时间根本习惯不了。”
“反正,我也早就厌倦这场躲避修士追捕的游戏了。”
婧抬头,红唇缓慢吐字,“如果可以,你来动手吧,”
“你和那些修士很不一样。”
他们知道这句话是对桑挽余说的。
桑挽余食指一下接着一下地敲着桌子,一根麻花辫散乱的垂在胸前,她的眼眸清澈,揉碎着万千星光。
“什么我来动手,能活干嘛要死。”
“你的本体不一般吧,并不是普普通通的镜子碎片?”
桑挽余突然一句话问住了婧,她茫然了几秒,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掌心展开在西人面前,不到一会便凝出块锐利的镜片。
镜片边缘闪着细碎的金光,像撒了一层细小的亮片。
但金光皆被上面一层浓重的黑气所环绕着。
难怪之前大家都没注意到,
这黑气这么浓,
如果不细看是注意不到的。
“瑶,光。”
丹槿狐狸眼微眯,不确定的从红润的嘴里吐出两个字。
她从芥子袋里抽出一本书卷,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娟秀的小字,还有一些简易的配图。
这让桑挽余莫名想到了以前用的学霸笔记。
丹槿翻翻找找,定格在了其中一页。
丹槿摊开给凑近的几人观察,这一页好像记录着的是名为瑶光的一个神级法器。一个传说中能回到过去的法器。
它的特征和镜妖的本体有点像。
主要体现在它的镜片边缘会闪烁着金光。
不同的是,瑶光没黑气,
显得更为圣洁。
倒也符合神级法器这一名头了。
桑挽余默默瞄了专注看着书卷的婧一眼。
婧茫然看过去,“?”
桑挽余慢吞吞把下巴搭在胳膊上,垂下头想盖住自己兴奋的眼神。
感觉自己打劫了人家升级大路上的道具。
“没什么,你可能要和我们回一趟宗门了,或许能找到解决你身上魔气的方法。”
这原文里也没提到婧有什么身份或者特别的地方,也可能纯粹是她自己没认真看,所以没注意到。
不过,
镜妖这个副本过了之后,确实写到男主变强了,不知道和她本体是瑶光有没有关系。
按照男频龙傲天套路来看,
有很大概率这个被主角团解决的妖物,很有可能就是某个重量级法器,绝对不会有错。
莫非是杀妖后发现了本体另有玄妙?
敖天他师妹可还等着妖丹呢。
桑挽余逐渐被自己的想法肯定,重重地点了头,发表感言,
“OK,那就这样,你要和我们回去吗。”
婧其实并不想回什么逍遥宗,作为一只妖,她本来就对修士有抵触心理,现在被邀请去满是修士的地方。
她不知道怎么说,
感觉哪哪都不好了。
宋淮安和司影用一种你在做梦的眼神看着桑挽余,这种邀请翻译过来不止一星半点的逆天。
好比让罪犯自己去自首。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何在?
猜到缘由的丹槿没有那么惊讶,桑挽余有她自己的节奏,是做不出单纯把路边的妖带到宗门遛的事来。
她的记忆飘到远方,在丹槿小小一只的时候,好像有这么个长老,看不清模样。
他声音沉稳,节奏稍慢些却不至于让人昏昏欲睡,“魔气是可以消除抹去的,如果魔化的程度不强,甚至你的灵力就可以使它褪去,但这个过程。”
“稍有不慎,便会惹火烧身,沾染到自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总是时不时恰当的融入了她的脑子里,有时都分不清是她的记忆还是原主的了。
丹槿垂眸,“你要净化她?”
桑挽余眼睛弯出了月牙,“诶,你知道这个啊?不过不是我。”
“我可没这么大能耐,这种事弟子办不到,那就找师父啦。”
开玩笑,她可是村民乙级别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会净化?
桑挽余就这样把事抛给赵海清。
这修真界的大佬,
一个两个都跟王八成精一样,
不知道活了多久了。
活久见,活久见。活得久了自然什么都见过,区区一个净化魔气,她不信赵海清不会,所以这不得带着婧回去一趟?
就算赵海清不会,
那他总有会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吧。
逍遥宗里那么多师叔,桑挽余不信找不到一个会的人。或许这也叫合理利用资源了。
此时在繁公阁跟管事唠嗑的赵海清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开玩笑说几个弟子在想他,过会拿玉简问问他们怎么样了。
婧将白皙脖颈处的发丝用食指缠绕几圈,对桑挽余,又好像是自己说道,“奴家的命现在是桑小姐的,自然,你说了算。”
桑挽余觉得婧过于随意,想要正式一点。
“那你既然这么说,我可得顾好你的死活了?”
她伸出自己的小指,笑的像太阳花,“拉勾。”
婧在风月楼里往日见的最多的就是承诺,她一贯对客人的话感到嗤之以鼻。
那桑挽余呢?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了她,这一次也鬼使神差的勾住了那有温度的小指,配合着桑挽余盖了个章。
司影靠在椅背上,一晃一晃的,“桑狗,幼不幼稚啊。”
“小时候的游戏现在还玩,你怎么不说骗人的是小狗?”
桑挽余歪头,“行。”
她轻轻撞了一下婧,补上一句,“那骗人的是小狗。”
婧和丹槿都轻笑一声。
来之前,他们又给婧开了一间房,虽然婧一再说自己可以化成本体,不用为她花钱。
耐不住桑挽余和金大腿司影乐意。
谈妥之后,他们各回各的房间。而桑挽余的玉简吸引了她和丹槿的注意。
这块玉简此时从芥子袋里自己钻了出来,现在正甩着身上的流苏,边震边上下抖动想引起别人注意。
那玩意身上甚至还忽明忽灭的闪着光,吹了蜡烛都可以原地蹦迪了。
桑挽余沉默了。
这修真界的东西,这么抽象吗。
她下意识的拿起玉简,放在自己耳边,不确定的喂了一声。
很好,
没听到什么怪声。
“喂喂喂,”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就是她新拜的师父,赵海清的声音,十分的慈祥好认啊,一听就让人倍受关怀。
玉简里的人听不到声,
“咦,听不到吗。”
桑挽余连忙凑近,清清嗓子,“师父师父,我在。”
赵海清:“老西啊,最近咋样啊。锁云城好玩吗,和你师兄师姐相处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