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夜风飒飒。
此时,一名内侍快步向着祥和宫而去,时不时的还要擦一下额头的汗渍,保持自己的仪态。
“来者何人?”
内侍听闻呵斥,并未生出丝毫怒火,快速从袖子中取出令牌道:“速去禀告官家,顾御史满门遇害。”
侍卫在看到令牌的那一刻便不敢耽搁,朝着门房通禀了几句,便见另一名内侍快步往寝宫跑去。
本就睡意渐少的宋成帝赵端,难得刚刚有些许困意,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
“嗯!~”
赵端揉了揉眉心,略显几分疲惫道:“发生何事了?进来回话。”
“吱呀!~”
寝宫殿门轻启,内侍小心翼翼地侧身进入后,一脸惊恐的“扑通” 一声跪在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同筛糠一般。
“官家!大......大事不好了!”内侍结结巴巴地说道。
“何事如此失态?”
“御史中丞顾慎…… 顾府遭遇大火,兵马司差人来报,说是满门葬身火海,一......一个不留。”
“你说什么?”
赵端闻言瞬间睡意全无,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瞪大着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看向内侍厉声喝道:“朕的铁面御史葬身火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官家!传话的内侍就在门外。”
“马上让他来见朕。”
“奴婢遵命!~”
内侍不敢耽搁,躬身行了一礼便退出殿外。
不多时!便见另一名内侍进入了寝殿,颤颤巍巍的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了官家。
赵端闻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知晓顾慎身为朝中重臣,却一生清正廉洁,刚正不阿。
而顾慎眼下更是朝廷清明的一面旗帜,是正义的象征,其意义之深远赵端很清楚。
“传朕旨意,即刻命枢密院事和开封府全力彻查此事,务必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赵端愤怒地咆哮道
“奴婢这就去传话。”
内侍躬身行了一礼,颤颤巍巍的领了皇命后,径首奔赴枢密院事和开封府传旨。
天色未曾放明,两衙主事接到官家旨意后,便带领本部主官前往了顾宅——旧址。
明火己经消散,而现眼下则是一片狼藉,烧焦的梁柱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不免让人心生作呕。
两部官员们小心翼翼地在废墟中搜寻着线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经过一番仔细的勘查和深入的调查,他们初步判断这场大火极有可能是贼匪报复所为。
“盗匪?我家......”
“奶娘!~”
少女冷声打断了顾妈妈的话,面色冷淡道:“小女子秦韵,家里也是少有资财,未曾想一场大火付之一炬,不知官府可有章程?”
“此事日后自有开封府处理,你寻坊正做好记录,会有人跟你确认。”
“小女子打扰了。”
顾妈妈尴尬的回了一个笑容,拉着少女躲到墙边,而后又西下看了看,低声道:“小姐!你刚刚是......”
“父亲贵为御史中丞,为官又有数十载,期间必然得罪了不少人。眼下这场大火到底如何发生的己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死。”
“小姐!你是说......”
少女望着残破的大门,强压眼中的泪水,语气颤抖地说道:“顾家长女顾蕴今日己死,世上己再无此人。爹,娘,请恕蕴儿数典忘祖之过。”
“小姐!~”
顾妈妈有些心疼的搂着顾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废墟,呢喃道:“老爷,夫人,奴婢会把小姐照顾的好好的。”
“奶娘!我们走吧!”
“好!~”
顾妈妈柔声应道,牵着顾蕴的小手,在往来百姓手中火把的映照下,走进了不远处的暗巷。
......
祥和宫中,赵端看着手中的奏疏,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顺势便将手中的茶盏丢了出去,似是在宣泄心中怒火。
“砰!~”
瓷盏碎裂,枢密院事和开封府两位大人,此刻己经被吓的不敢妄动,就连喘息声也弱了几分。
“这些贼匪,竟敢如此无法无天,公然报复朝廷命官!这是在挑战朕的底线。”
赵端怒火难消,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无奈的挥了挥手道:“你们收拾收拾先下去候着。”
宫人福了福身,急忙将混乱的宫殿稍加整理后,便起身退出了殿外。
赵端揉了揉眉心,略带几分悲痛道:“朕的铁面御史就这么没了?还是盗匪所为?安道同,听旨。”
“微臣在!~”
“朕命你协理开封府封锁汴京,会同大理寺、枢密院查查要案。务必将这些贼匪一网打尽,一个不留,给朕全部诛杀!”
“是!~”安道同急忙俯身应道。
两人前脚刚刚退出大殿,便见一名内侍快步走了进来,俯身道:“官家!梁太尉己在殿外候旨。”
“宣!~”
内侍拂尘一挑,押着嗓子朗声道:“官家口谕,宣,梁太尉觐见!”
旋即!便见一名年岁略显苍老,但步伐康健的老者,穿着一身滚蟒袍进得殿来。
“微臣见过官家。”
梁太尉拱手施了一礼,正声道:“不知官家深夜宣召微臣,所为何事?”
“在民间朕还得称呼你一声丈人,眼下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又何必如此。”赵端苦笑的摇了摇头。
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位“梁丈人”,胸无抱负却是写的一手好清词,当朝可谓无人能出其右。
赵端几次都想给梁瓒封爵,却都被梁淑妃给婉言拒绝。赵端无法,便给了梁瓒一个太尉的虚职。
这在大宋朝堂,实在是少有的事情。
梁瓒听闻赵端此刻还能谈笑几分,并未说出请罪之词,而是缓步走到床榻一侧坐下。
“官家!可是需要微臣写清词?”
“嗯!~”
赵端微微颔首,指了指书案道:“顾家之事己成定局,朕能做的就是给他身后之名,太尉应该明白朕的意思。”
“臣明白,臣这就写来。”
梁瓒拱手施了一礼,便快步走到书案前,添笔泼墨为顾慎写下了祭词。而这首词,正是赵端用来收拢民心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