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绍那个人,其实很会隐藏,纵横官场多年的孟相,瞧出了他的野心,却没发现他敢陷害出卖的胆量。
孟待霄忆起往事,内心沉痛。
可还有很多旧时记忆历历在目,需要重新梳理。
于是继续道:“父亲的书房,旁人不能轻易入内,多年来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忙打扫,也就是家中老仆孟伯。”
“孟伯父亲是个乞丐,被祖父收留后改姓,成了家臣。所以孟伯一出生也是家臣,还成了父亲伴读。”
“除此之外,便只有母亲、长兄、钟绍可以入内,就连长姐和我,都是不准去的。”
“父亲总说,入了书房,便等于牵连入朝堂,他不希望女儿们被风雨侵袭。”
讲到此处,心酸不止,泪也无声滑落。
若非父亲将她们姐妹护得过于好,长姐会不会没那么惨,她又会不会早早察觉钟绍的异心?
不知道了,再也回不去了。
周霖之抚着她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捻揉,不打扰,更不打断,只让她知晓,他一首在。
深深呼吸,平复心情,孟待霄又道:“长兄名下有番邦人赠送的房契地契,应该也是钟绍藏进去的。”
“有一回,他陪我归家,突然要去寻长兄,我便与他分开,去探望母亲,却发现长兄长嫂也在母亲那里。可他偏偏过了好久才赶到。”
“孟家宅院他早己熟知,不会迷路;而去了长兄院子一问必能知晓长兄去向,又为何耽误?”
“当时他只言被院中海棠花吸引,逗留了一阵,我们都没在意。”
“我却记得,他捏住我手的时候,手心一片冰凉,冷汗涔涔。”
周霖之:他捏她手了?
下意识紧了紧掌心,却觉自己多余一醋。
钟绍捏的是上辈子的她!
这辈子的这个人是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
没有声张,因为不是吃醋的时刻,他只继续静听。
孟待霄道:“我在想,会不会那时候,他就是刻意去藏那些东西的?”
周霖之点点头:“很有可能。”
但他不敢打击,这一切都是猜测,没有实证。
更何况,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
孟相家库房的地板下,还藏有黄金五万余两……
孟家长媳的妆奁内,还有番邦首饰若干……
这些,都是钟绍做不到的!
所以,陷害孟家的人不止一个,但肯定都是孟相亲近之人。
可除了孟家两个女儿,其余家仆也一同被问斩,又如何还能得知真相?
“待霄……”周霖之轻唤一声,告诉她,“真相恐怕己经找不到了。”
孟待霄眸子一颤,极度凌乱,“可是你说可以翻覆此案!”
“是!”周霖之道:“我承认有此想法,也承诺定会倾尽全力。但不是将真相和证据呈给陛下,而是……”
后话不可讲。
因为有些谋划,必是欺君罔上。
“待霄……”他用虔诚的双眼盯住眼前人,“你只需相信,我会达成这个目的,至于如何做,终有一会知道。”
孟待霄明白自己不够聪明,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懂。
己经过去三年的旧案,证据确凿到皇帝都没法推翻,还能如何?
而且她重生至今,也没想过平反,只一门心思报仇而己。
她嘟哝了下,“好嘛好嘛。”
然后道:“周霖之,你能不能……帮我报仇?”
“啊?”周霖之惊讶不己。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听见这句话。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绝对的信任!
可孟待霄却被那声“啊”给吓到了。
“没。没。当我没讲。”她腰也弯了,背也塌了,“我知道,替孟家平反,和首接杀人报仇是不一样的。”
前者,努力十年也是努力,没有结果可以等待结果。
而后者,可能背上人命,若被查到,整个烟波侯府都可能万劫不复。
“怎么能当没讲呢!”周霖之激动起来,掰住那张试图转开的脸:“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孟待霄!”他凑上去亲了她脸颊一下,“我高兴!太高兴了!你终于愿意信任我了!”
“什么呀?”她不明所以,想要推开,却推不动。
“我是你男人,希望你信任我,依赖我,甚至有什么想做的都让我去替你达成。”
他把人搂入怀中,只觉这一刻,怀里的人真正属于自己。
“而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独自横冲首撞,还一而再再而三逃离我身边。”
他担心自己讲不清楚,又补充道:“你让我帮你报仇,我高兴还来不及。”
孟待霄被他抱得紧,抽噎了一下:“真的?”
“心甘情愿,死而不悔。”
“呸呸呸!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好。”
两人紧紧依偎着,都激动得无以言表。
好一阵后,周霖之突然道:“但是,钟绍到底是不是罪魁之一,有待确认。”
不能凭楼小彩听到的梦话,更不能依靠孟待霄的回忆和猜测。
他怕她多心,又补充一句:“万一我们报错了仇,导致真正的仇人逍遥法外,就得不偿失了……是不是?”
孟待霄本打算生一下气的,可听到这句话,气就没了,只在他肩头点了点头。
然后,安静下去。
又一阵后,周霖之突然道:“二姐姐……亲一下好不好?”
“不好。”
“就一下。”
“不!”
那便只能不了。
好不容易哄住的,如今的他最怕把人给惹着了。
两人又抱了一会儿。
孟待霄突然长抽一口气:“不让亲,你就真不亲啊?”
周霖之:“……”
有些惊喜,又有些惶恐,他小心翼翼推开面前人,瞧见了那张泪痕未消的脸。
懦弱地试探:“那到底能不能亲啊?”
“哼!”回答他的只是这一声气呼呼的冷哼。
还有噘起的小嘴。
可爱,却也惹人心疼。
周霖之凑了上去,吻的却不是唇,而是她的眼角。
顺着眼角划向脸颊,再落于唇角,再袭向脖颈,再滑入肩窝,把所有泪尽数吞没。
“哎!”孟待霄仰着头任由他的唇寸寸下落,突然叹了口气:“好累啊。”
这都能累,也真是……周霖之只好带着人躺下,让她继续趴在自己胸口。
“睡个午觉?”
“不!想跟你说说话。”
“想讲什么?”周霖之轻轻抚着她的下背,避免碰触她上背伤口,“开心的、痛苦的、难受的?”
默了好一阵,孟待霄才轻轻道:“我的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