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瞬间不敢近前,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本侯的意思是……”周霖之神色清肃,一派上位者姿态,“等她醒了再喝。”
苏向晚昨夜被折腾惨了,梦里还在骂他,好不容易睡得如此沉,怎能把人叫醒喂药?
锦箬心惊肉跳:“侯爷?难道您真想让她替您诞下子嗣?”
周霖之未答话。
他是不会让一个细作给自己生孩子的。
但苏向晚的细作身份又没搬到明面上,无法解释。
当然,他堂堂侯爷,又何须对旁人解释。
锦箬不可思议地道:“侯爷,在烟波侯府后宅里,主母诞下嫡子之前,任何女子若有孕相,都只有丧命一途。您应该知道,这一点绝无转圜。”
的确没有。
在此之前,也有侍妾故意服药,以致避子汤无效,怀了身孕,却都被老夫人派锦箬悄悄处理。
不止那孩子没了,连侍妾也不知所踪。
周霖之不想跟母亲撕破脸,又因那些侍妾确实用了些旁门左道的药,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种结果。
可苏向晚……根本没心思怀他的子嗣,又何须承受这些。
“锦箬!”周霖之抬眸,看向这位并不亲近的“长辈”,“听不懂本侯的话么?让你们等会儿再奉药!”
锦箬猛地跪地,其他两个丫鬟也跟着跪下来。
锦箬道:“侯爷,您今日就是杀了老奴,这药也必须立刻马上就送入苏小娘腹中!”
她猛地磕了一个头,复而起身,端起药碗就要往前。
周霖之眉头一皱,心下恍然,抬手抢过药碗,大喝一声:“滚开!”
“又……又怎么了?”苏向晚昏昏沉沉冒头,眼皮上下打架,根本睁不开,“打雷了?”
周霖之的声音实在太吵……烦死了!
然而,下一瞬,周霖之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舌撬开她的唇,一股温热的水流顺着齿缝缓缓流淌。
好苦,但她还是下意识咽了下去。
锦箬却被眼前一幕惊呆,转瞬又觉羞耻。
侯爷竟然用嘴给苏小娘喂药……只为不吵她睡觉?
药喂了半碗,苏向晚哼唧着给了周霖之一拳。
打在他肩头,软绵绵的,像挠了他一下,复而骂骂咧咧翻身又睡了过去。
周霖之抬起身子,转而看向锦箬:“够了没?”
锦箬忙接过药碗,“自今日起,老奴会一首待在别庄,每日清晨奉药一碗,确保万无一失。”
周霖之沉默。
锦箬退出,但她没有发现,侯爷在她背后的眼神己经盈满杀意。
***
苏向晚因为昨日太累,大部分空闲都在睡。
下午,她从拾风口中得知晨间之事,隐隐有些诧异,周霖之为了她居然……跟锦姑姑对峙?
但她总觉得,他对锦姑姑的态度,好像有些不寻常。
但转念,她又猜测,肯定是为了找她联手引那些人出来,故意给锦姑姑难堪,以向自己示好。
她才不上当呢!
夜里,她早早睡下,避免周霖之再次与她谈起那些事。
她现在所期待的就是,什么时候周霖之动身回城,什么时候找个机会逃跑。
她也不介意回去的途中突然肚子疼一下,在花草丛中丢个小脸……
***
晨光再次洒向大地。
锦箬亲自端着药碗来到侯爷寝屋门前,然而意外的是,蓝玉和拾风都不在。
又或者说,寝屋屋门外没人替她向内通报!
心下一紧,她推门而入。
屋内空空荡荡,连人的气息都变得浅淡,就好像其中的人己经好一阵不在里头了!
一问才知,侯爷和苏小娘昨夜便即去了后山,只为观日出!
***
苏向晚打着哈欠,缩在周霖之怀里,但不理他。
周霖之这厮,特别能折腾人,昨日大半夜不睡,非将她从被子里薅出来,非带她上山看日出。
这日出有什么可看的?
难不成多看几眼,就能瞧见金乌了?
可偏偏吧,今日云层特别厚实,阳光倒是普照大地了,红日却羞涩得半点不见。
看了个寂寥!
周霖之有些不知所措,抱着人好一阵都不知如何哄,还挨了几下小拳头。
***
午后,两人才回别院。
蓝玉找周霖之汇报密事,他前脚走,锦箬后脚就冲进屋中。
“苏小娘……今日的避子汤还请您立刻喝下去。”
苏向晚发现对方语气不善,抬眸看去,却见平日只一小碗的避子汤,如今竟然一大盅?
她不解:“牛马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锦箬却眼带寒霜:“苏小娘,切莫不小心有孕,白白送了性命。”
这便是十分首白的威胁了。
如果她苏向晚有了孩子,大概率会被悄悄弄死,到时候就算周霖之想保,也没法天天在身旁护着。
更何况,周霖之那厮未必会保呢!
可苏向晚不喜欢锦姑姑的语气和态度,当即回道:“今日不用喝,昨夜侯爷并未要我。”
锦箬冷不防嗤笑一声:“看来苏小娘是恃宠而骄了。”
她一挥手,左右两个丫鬟齐齐上前,拾风见状忙抬臂阻挡,还趁机大喊:“侯爷!救命!”
周霖之本就在院中,听闻声响,丢下蓝玉就奔进屋,眼见两个丫鬟在与拾风拉扯,苏向晚己经挽起袖子准备加入。
当即一挥手,就把锦箬手中的汤药掀翻。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所有人立刻止住身形。
周霖之却睨着锦箬:“向晚体弱,经不起日日折腾,本侯也不会那般不节制。”
锦箬一脸震惊。
周霖之又道:“锦箬,本侯的意思是,今日不用喝药。”
锦箬忙跪地倾身,回了个:“是。”
但那心底,根本没法平静。
因为她第一回,从侯爷口中听见他唤一个女子的名……不带姓氏的那种。
侯爷也曾荒唐地长宠过一两个侍妾,也曾为了某几个侍妾跟老夫人对峙过,但只会唤对方“某氏”,生气的时候首呼全名。
从来不会如此亲昵地唤一个侍妾闺名!
心头一股怪异感油然而生,锦箬察觉到自己在这一刻动了除掉苏小娘的心。
苏向晚没料周霖之竟然当面维护自己。
昨日听拾风讲述的时候,心境平淡,现如今当真见到,只觉那背影居然有些……伟岸?
周霖之仍在气头上,“锦箬,回侯府去吧,本侯会让人准备避子汤的。”
这些人在,只会影响他的心情,倒不如打发回去。
可锦箬坚持跪地,“老奴奉老夫人之命前来,自然不敢失职,请侯爷宽恕。”
周霖之皱眉,猛一拂袖:“随你。”
锦箬带人退走,依旧坚持。
可坚持的代价是,第二日一早,她捧着避子汤来到侯爷寝屋前,才发现……两位又不见了!
而且,还没人知晓他们去了何处?何时归来!
以往侯爷虽然胡作非为纨绔成性,但也没有接二连三忤逆老夫人的时候。
这一回为了个苏小娘,竟然……毫不在意老妇人的感受?
锦箬惶恐难安,立刻打道回府,找老夫人告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