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醒局中人！
周霖之豁然有所得。
他之所以畏惧不前，是因为担心自己断错了人，错付真心。
但世人、先人、神人们，早己踏过他踏过的路，给出了答案。
无论她的前世或今生，亦无论他的今朝或来世，他的真心只赋予一人。
不在乎魂在哪具躯壳内，也不在乎哪个人的身份承载了灵魂。
***
苏向晚用过晚膳，沐浴清爽，在炭上烤了一个橘子，想想又添一个。
万一周霖之那厮回来，又钻过来呢？
刚这么想，周霖之就来了。
而他到来的第一件事，便把一朵小野花插在她耳朵上。
苏向晚摸了摸，“才一朵？”
“登山途中唯一的一朵。”周霖之道：“我想着，与其让它孤零零被今夜的雪伤害，与其让旁人摘了去，还不如带回来与你作伴。”
苏向晚抬头，笑了笑：“然后跟我一起孤零零。”
“不！”周霖之弯腰，低头，就着那懒懒散散坐着的人，在她耳垂一吻，“是两个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凑在了一起。”
那温热的气息，带着一点寒霜之气，轻轻打在她耳廓，竟然还挺好闻。
这厮……居然这般会撩拨人！
苏向晚受不住那热烈的眼神，匆匆往后仰头。
周霖之哪里肯让她躲开，追着就要吻上，唇瓣上却被一个滚烫的东西贴了一下。
“侯爷吃橘子！”苏向晚把一颗烤着的橘子凑上去。
她捏着的是温热的那一边，凑上去的却是烤烫的那一半。
周霖之疼得“嘶”了一下，“等会儿再吃。本侯想先尝尝你这小嘴的味道。”
苏向晚用橘子挡着，娇娇一声抱怨：“专给你烤的呢。”
给他烤的？周霖之愣了一下，果然瞧见那炭边还有一颗。
苏向晚向来吃得极少，连吃两颗橘子的可能性是没有的。
那就……真是专为他备着的了？
如此一想，心下大为舒坦，当即接到手中，轻轻剥去外皮，倏而又停下。
“既是你为我而准备的，那就你来喂我。”
苏向晚本想拒绝，但想到过几日，自己就会离开烟波城，此去遥遥无期，恐无再见之日……
她心尖微微发疼，竟是没有再拒，剥下一瓣橘，递送到周霖之唇边。
而周霖之这人，果然心思不纯，首接将她的手指尖儿一起咬住了。
那舌头还特别不安分，轻轻舔了下她的指腹！
苏向晚猛地抽回手，将橘子塞那人怀中，“不喂了！自己吃！”
然后连自己的那一个橘子也没动，就钻进被子去了。
周霖之也是一丢，褪去外裳跟着钻，把人抱在怀里死不撒手。
两人扭捏一阵，也不知是谁先累了，竟就那样相拥而眠。
最后，还是拾风入内，把烤臭的橘子连炭盆一起移出去。
临走，还回头瞧了一眼，“当初是不是不该留窗，怎么现在那么腻呢？”
***
除夕至，守岁夜。
荷池边早早撑起了帷幔，足以抵挡大部分寒风。
篝火一簇簇，席案却少了许多。
毕竟，烟波侯的侍妾也少了许多。
于是，不再如赏菊宴那般分散太开，反而都围在观景亭附近。
少了些喜欢争宠闹事的人，反而清静不少，也多了些互相之间的欢声笑语。
苏向晚依旧我行我素，躲在最角落的那张坐席上，吃着最与众不同的菜肴。
旁的桌上都是厨房统一供应，只有她的是自己小厨房做的，最合她口味。
这一切，不用周霖之吩咐，海灵自然知道安排。
老夫人难得没有早早入睡，反而让锦箬安排所有侍妾一个个入内请安。
因为苏向晚坐得最远，所以是最后一个入内的。
只见她盈盈行礼，浅浅低头，从上到下，从脸色到眉色，都恰到好处，不仅挑不出半点不足，还将这满院的娇娘子都给比了下去。
毕竟她的一举一动，都完全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周霖之看在眼底，喜在眉梢：不愧是孟相家教养长大的二姑娘。
可老夫人心底很不是滋味。
若女子生得妩媚，能得男人宠爱，那很正常。
若女子除了妩媚，还有些心机，能把男人长久勾住，那叫有本事。
若女子不仅有勾人的本事，还有大家闺秀的做派，那就危险了。
老夫人瞥了一眼在旁傻笑的儿子，心如刀绞。
自苏氏入内请安，她儿子那双眼就没挪开过一瞬，像要把人看进命魂里似的。
不过，也就今晚了。
过了今晚，这苏氏，也只有香消玉殒的份儿。
“好。”老夫人强颜欢笑：“这里有一对玉镯，是先帝所赐之物，便给你了。”
苏向晚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
老夫人不喜她，是用脚趾头思考都能得出的结论，怎么可能把先帝赏赐的东西给她？
她偷偷瞄了周霖之一眼，却见他毫无警觉，反倒冲她挑了挑眉。
没心没肺的样！
锦箬捧着锦盒上前，里头果然躺着一对成色上佳的暖玉手镯。
“收下吧。”锦箬道：“老夫人是看在侯爷宠你的份上，忍痛割爱。”
苏向晚知道，这是警示，忙双手接过，称谢退开。
可她刚刚退到观景亭阶梯，还没走下第一个台阶，一阵大风突然而至，猛烈到众人不敢睁眼。
亭中架着高台，台上数十烛台，顷刻随风而倒，正倒向老夫人的方向。
周霖之就在身侧，忙飞身去挡，承受了大半砸下来的烛台。
但下一瞬，火色燎燎，竟然点燃了挡风的帷幔！
顷刻之间，观景亭周遭一片火海。
“蓝玉！”周霖之大喝一声，护住老夫人就准备离开观景亭。
但他左手扶着老夫人，右手却拉住了浑噩惊惧的苏向晚。
苏向晚被带得脚下踉跄，摇摇晃晃跟着离开，人是惊着了，脑子却清醒得很。
周霖之……竟然没有丢下她！
***
因为就在荷池边，蓝玉立刻带人取水，很快将火灭掉。
但观景亭周围一片狼藉，却也令人惶恐难安，毕竟除夕夜当晚，出现这种事……太不吉利。
然而，旁人都在忧心忡忡，苏向晚却悄悄捏住了周霖之的手腕。
他伤到了！
被带着火的烛台砸中，燎伤了右手臂，而他却用那受伤的右手，将她带离危险之境。
“周霖之……”苏向晚眼睛酸涩，泪不争气往下滑。
周霖之反手握住她，拍拍她手背，“小伤。无妨。”
可这句话刚讲完，一只手突然而至，越过周霖之，首接打在了苏向晚的左脸上。